夏平安看着寅虎卿,笑道:“我先前差点死掉,但是漠前辈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争取到了,所以来你这里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寅虎卿伸手碰了碰茶杯,想要端起,却没有动。
夏平安争取到了流释奉师傅给的一次机会,还将人带来,那么,他究竟说了什么,或者说,夏平安猜到了什么,或者说,到刀疤告诉了他多少呢?
寅虎卿第一次感觉自己要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流释奉的死与我无关。”
这是第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他没说“流释奉不是我杀的”而是说流释奉的事情与他无关。
一句话,将他与流释奉的关系彻底撇清。
“吾会判断,说其他的。”
寅虎卿早已想过这件事,也想好了说辞,但是听到夏平安说的那句话,便改了主意。
如果夏平安的猜测给漠客了一个梗概的话,他就必须让他的这个猜测不成立。
而要这个猜测不成立的话,唯一的、保险的做法是否认他与流释奉有往来。
寅虎卿低声道:“没有其他。”
一句话,死无对证。
桌上的热茶杯裂开,热茶撒了一桌。
寅虎卿眼皮跳了跳,面上镇定自若。
“说实话。”
寅虎卿看向漠客,道:“这就是实话。”
“哼!”
漠客袖子轻卷,寅虎卿倒着飞出去,撞在柱子上。
“我的耐心,很有限。”
寅虎卿知道,就算这个人将他打成重伤,折磨的半死,他都不能吐半个字,也不能改口。
因为一旦改口,死的就是他。
不改口,死的就是夏平安。
“前辈若是听信夏平安的一面之词便要杀我为流释奉报仇,我无话可说,前辈动手吧。”
漠客冷冷看着寅虎卿,道:“杀你易如反掌。”
“那就动手吧。”
漠客身影一动,啪一掌打在寅虎卿的胸口,寅虎卿感觉胸口如万针穿刺一般的疼,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一刻钟,若你不说实话,你将全身被五气穿孔而亡。”
寅虎卿喘息道:“我无话可说,只是可叹自己死在卑鄙小人的算计上。”
夏平安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看着寅虎卿道:“我若是你,就全部承认了,至少能省的下这一刻钟的煎熬。”
寅虎卿轻笑冷声,道:“我不会如你愿的,就算我死了,这位前辈会放过你吗?”
漠客看向夏平安。
夏平安微微摇头,看着寅虎卿,道:“我是个善于算计的人,这你应该知道,我为了活下去,谁都敢算计。但是,我现在活着,那就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我算计的人比我更该死;第二,我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这么坦诚的话,寅虎卿竟然没有办法反驳,毕竟夏平安把他想说的,都说给漠客听了。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是第几个问题?”
寅虎卿额头的汗冒的更加厉害了。
他在想,夏平安手中有实质性能证明流释奉的死与他有关的证据有多少?
没有,绝对没有。
那么,他这句话就是吓唬他。
寅虎卿冷笑,道:“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平安道:“这句话,从小就是我的治身格言。”
漠客冷漠地听着他们两人斗嘴,一句话都不说。
“时间到了。”
漠客准备挥袖。
夏平安急忙拦住,道:“前辈且慢!”
漠客看向夏平安。
寅虎卿笑了。
夏平安啊夏平安,你的小聪明终究没能瞒得过我。
夏平安笑道:“前辈,你杀了他,那真死无对证了。”
漠客一挥手,寅虎卿胸口的疼痛轻了不少。
夏平安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寅虎卿,笑道:“刚才那一刻钟,不好受吧?”
寅虎卿笑道:“总比死了好。”
夏平安点头,道:“你有这点觉悟我就放心了。”
寅虎卿道:“你说的证据呢?”
夏平安笑道:“不急,你喝茶,我讲给你听。”
寅虎卿拿起茶杯,一饮而下。
夏平安道:“流释奉是死在神髓液上,而神髓液来自于你。”
“你有何证据…”
夏平安打断寅虎卿,笑道:“能证明你与流释奉的死有关的,大概超过三个人,一个你,一个死人,还有一个活人。”
寅虎卿知道夏平安说的是谁。死人是散千金,活人是柳若白。
夏平安道:“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没有漏洞,毕竟那两人不可能向我透露任何事情,对吧?”
寅虎卿避重就轻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夏平安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散千金的死,没能让你觉察到一点什么,真是枉费了你这聪明。”
寅虎卿摸不准夏平安话里的意思,但是他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他觉得不可能。
“想到了吗?”
寅虎卿冷笑道:“想用这样的小把戏骗我,当真可笑!”
夏平安手伸进袖口,眼睛看着寅虎卿,道:“我再说一下,我,是来,救你的。”
手从袖口里拿出来,捏在指间的赫然是一枚刀币。
“刀币,你怎么会有?”
夏平安笑道:“你说呢?”
寅虎卿伸手拿过来,仔细端详。
没有错,就是他收到的刀币。
夏平安笑道:“柳若白就比你聪明。”
寅虎卿想到夏平安在离开京城之前,去找过一次柳若白。
“难道…不可能…”
夏平安道:“你跳出西坊话事人的身份,再回头看我和散千金的事情,你就会明白,你身后那人这样做的高明之处。”
寅虎卿冷静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就是你和南坊为何会同时先于东坊动手。”
寅虎卿叹了一口气,道:“你给他开得条件。”
夏平安道:“北玄国位置最高的人。”
寅虎卿愣了愣,道:“不可能!”
夏平安笑道:“陈候是我的外公,这你知道的啊。”
寅虎卿明白了,他们三坊与夏平安斗会失败,那是因为夏平安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夏平安笑看着寅虎卿,道:“现在,能说实话了吧?”
寅虎卿明白夏平安的意思,所谓的实话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个这个刀币的主人。
“好!我说,流释奉确实是死于神髓液…”
寅虎卿说的,和夏平安猜的一致,包括让流释奉第二次喝下有问题的神髓液。
“但是,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我背后之人授意的,神髓液是他们给的,神髓液中加入了比牛毛还细碎的血蚕丝,当人运行功法时,会随着血液流进心口,瞬间堵塞血管,让人猝死!”
漠客一声冷哼,寅虎卿又飞了出去。
寅虎卿急声道:“我所说的是真的,无一句假话,我有证据。”
漠客道:“拿来!”
寅虎卿转回自己的房间,在暗格中找到了三枚刀币和三张纸。
“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这刀币的主人。”
漠客沉声道:“人呢?”
寅虎卿低声道:“从未露面。”
漠客举手,道:“先诛你这帮凶,再诛首恶。”
漠客猛然伸出手掌,拍向寅虎卿。
寅虎卿瞬间愣在当场,心中只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