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布赢道:“你确定圣上不会答应那个老头的请求,毕竟一个月之期,又算不得什么。”
夏平安道:“从现在算,一个月之期很短,但是,要是从应贤试算起,已经很长了。”
布赢不懂夏平安计较这两个日期有何意义。
夏平安道:“你与陈小侯爷交过手,他修为如何?”
布赢道:“很不错,底子扎实,招式精妙。”
夏平安道:“京城是王侯将相集聚地,像他那样的侯爷有很多,修为比他好的也有很多,可是,你在应贤试上看到了吗?”
布赢摇了摇头,猛然发觉陈邀风和这件事有谢联系,却说不清楚。
“杀鸡儆猴。”
布赢豁然开朗,当今这些小侯爷在京城依然成了一霸,但又于皇权保持着奇妙的关系,姬皇渊需要陈邀风这个人来给京城的这些贵胄表一下他的态度和想法。
“这些,你早就想好的?”
夏平安点头,道:“该听的你听了,该说的我说了,这些事我不说,你依旧会看到结果,只是我将他它剖析给你看,你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布赢摇头,道:“太复杂了,以后动脑子的事情交给你了。”
夏平安笑了笑。
“夏平安,布赢,出来,过堂!”
夏平安心里却在想,散千金是否去动了城税司的关系。
夏平安走进大堂的时候,散千金已经到堂。
不论夏平安杀人事件与散千金有没有关系,至少赵又明三人与他有关,他就得来到堂前应诉。更何况,他为了抢占先机抢先一手当了报案人,结果这一手让他变得很被动,必须将这件事处理完。
鲁行远照例一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夏平安对散千金笑了笑,散千金回以微笑。
在他们两人眼里,是彼此浓浓的算计。
“经本官查实,夏平安确实租赁了那处房子,也交过商税。”
鲁行远一句话,散千金身子晃悠了一下,耳中嗡嗡作响。
他亲眼看到柳若白派人与城税司的人接触,也看到寅虎卿的人在老简客栈埋伏,尾随简老头,不声不响地将凭证拿走了啊。
那么,鲁行远所谓的查实又从哪里来的?
难道,柳若白和寅虎卿出卖了他,在背后给他布置了一个陷阱?
不应该啊。以夏平安展现出来的心思、算计、城府,柳若白和寅虎卿绝对会忌惮的,他们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杀夏平安的机会。
难道,这中间发生什么变故?
夏平安稍稍错愕了一下,散千金竟然没有动城税司的底档,他真的甘心这样放自己离开?
“鲁大人,我想看夏平安租房和交税凭证。”
鲁行远将桌上的的凭证递过去,散千金翻了翻,确实是城税司的公章无误。
那就是…
柳若白,寅虎卿,你们两个,好狠啊…
这件事,让散千金想到的不只是夏平安无罪释放的问题,还有就是他北坊如何生存的问题。
“若无异议,按照《北玄律》之条款,本官判定夏平安和布赢无罪释放!”
布赢愣了愣,道:“释放?”
夏平安笑了笑,道:“释放。”
散千金转身欲走,夏平安道:“慢着!散老板,就这样走了啊?那晚布赢的钱呢?你的人冲进我的院子,炸毁东西的损失呢?”
散千金从怀中掏出六张钱庄的凭证,道:“这是布赢那晚的四千两银子,这一千两是你的赔偿,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慢着!”
散千金冷声道:“何事?”
夏平安眉角挑了一下,道:“背叛和算计的滋味好吗?”
散千金眼中有浓浓的怒意,挥袖离去。
夏平安看着散千金的背影,眼睛眯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与散千金对视第一眼的时候,那时候的散千金是自信笃定的,他也想过,若是散千金有合作之人,那必是南、西两坊,而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在他死之前,那两坊是不可能在散千金背后捅刀子的。
可是,结果却是...
鲁行远长出了一口气。
夏平安笑道:“鲁大人现在这口气出的早了。”
鲁行远看着夏平安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夏平安道:“追杀我们的那个化气境高手从何而来,大人弄清楚了吗?”
鲁行远道:“没有办法证明是散千金派来的。”
夏平安道:“我没说是散千金派来的,我要告诉鲁大人的是,死得那个化气境修士,修炼的是魔族功法。”
鲁行远觉得夏平安就是个扫把星,碰到他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会着提狱使胡昭南调查的。”
夏平安点了点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对鲁行远道:“我先祝鲁大人离京之程一路顺风了。”
鲁行远愣了,他最近没有省亲的打算,出的哪门子京城。
夏平安却已离开,鲁行远才反省过来,夏平安说的是他可能被调出京城。
这个小子…
鲁行远气的咬牙切齿的,心想等你小子再犯事到了我手里,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
散千金急急地回到北坊,让下面的人去看了一下北坊的青楼、赌坊、典当行,丝绸店是否有异常。
在他的盘算里,柳若白和寅虎卿给他下套,那就是吃准了北坊这次元气大伤的机会,想要一举吃掉他,所以,他需要观测,需要等待,提前布置。
可是,传回来的消息一切正常。
这时候…正常反而不正常。
…..
西坊大院,寅虎卿对着桌上的锦盒怔怔发呆。
在锦盒里,放着苗十八的头颅。
苗十八是在取得简老头身上的交税凭证后,回来睡觉的时候被人割了头颅,连身上的凭证也丢了。
寅虎卿起来的时候,看到了锦盒,闻到了血腥味,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了死不瞑目的苗十八。
寅虎卿很想知道是谁干的?
于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待他匆匆反回卧室的时候,在卧室的桌上插着一柄刀币,刀币下是一张纸。
“吃掉北坊。”
四个字,冷气森然,血腥味浓重。
但是,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反驳。
当年若不是这柄刀币,他寅虎卿可能死了十八次了,更不可能做到西坊的当事人,更主要的是,没有这柄刀币,他就不会有现在化气境一层一阶的修为。
寅虎卿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刀币了,他每年将西坊的银子结算清楚后送到钱庄,之后钱就不见了。
现在,刀币重现,他就必须对北坊下手。
四大坊实力均衡,这次绞杀夏平安,散千金损伤最大,平衡的局面已经破了,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在没有杀掉夏平安之前,就要先开始内斗。
寅虎卿看着桌上的头颅,却感觉那是自己。
……
柳若白收到了同样的礼物,一个锦盒,一颗头颅。
脑袋是典当行刘掌柜的,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盒里。
柳若白是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锦盒,他靠近的时候,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打开就看到了眼前的头颅。
一个人要在他化境一层二阶修为的身边悄无声息地放下一个头颅,这是多么高的修为。
柳若白一直在努力修行,以为有一天他不会再因为接到那柄绿色的刀币而感到害怕,不安、恐惧。
二十年了,他终于进入了化气境,可是,这恐惧还如乌云一般笼罩着他。
柳若白点着灯,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话,只有手握的很紧,骨节发白。片刻后,手中鲜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吃掉北坊。”
柳若白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可是他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城税司拿回来的账簿不见了。
柳若白知道,夏平安就要被放出来了。
那时候一只猛虎,虽然年幼,一旦成长起来,他们终将成为其口中的食物。
可惜,这样的机会,要放弃了。
因为刀币的主人只给了他命令,没有给他提意见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