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似乎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年份,正如叶珣预料的那样,由他亲自造的谣,当天散播出去后,很快就在士子们造成极大恐慌。
一时间谁还有心思去讨伐叶珣包庇手下一事,有的去找自己的师长询问情况,有的则直接找到国子监祭酒,要求给出合理解释。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现在的文化部长,听到这个消息,他都蒙了,这都那跟那啊?谁做出的这个决定,他怎么不知道?
祭酒大人回到不上来,只能暂时安抚住学生们后,立刻就来找杨嗣昌询问究竟。
杨嗣昌也同样一头雾水,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必须要经过他同意的,可现在连他都不知道,那就只能说这是个谣言。
杨嗣昌很明白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但却根本没往叶珣身上想,在他想来,叶珣的麻烦够多了,怎可能还有心思关注士子们的事?
打发走国子监祭酒后,立刻着令顺天府严查造谣生事者。
只是谣言已经传开,又多在士子中间流传,想要抓人,顺天府的衙役们也得敢才行啊!
锦衣卫和西厂倒是敢,只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顺天府。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谣言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又是由西厂暗探来传播,根本就制止不住,而且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还别说,叶珣灵机一动冒出来的主意,事后回想一下,倒真觉挺不错的。
士子们做学问,是为了将来能为国效力,可那些狗屁不通的八股文读多了,只会把脑子读傻,屁用都没有。
若真让这些士子们在大考之前去各地实习一下,客串一下教书先生,不论是对他们做学问,还是将来的官宦之路,都会有极大帮助,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为国取才之举。
今年是肯定来不及了,待此次事件平息后,就让内阁朝臣们拟定出个章程来。
不过叶珣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容易推行下去,但像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即便是遇到些阻力,也是一定要做的,大不了再换一些听话的官员就是了,而这件事一旦形成惯例,士子们习惯下来,慢慢就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
正月十七的朝会被这件事搅乱了,同时王寅也拿出了叶珣提供的证据。
但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单是处不处置凶手的问题,而是叶珣再次挑战了文官的权益,扰乱了朝廷的秩序,是必须要让叶珣低头的。
王寅有了借口不出头,大理寺卿更不愿趟这浑水,于是御史言官们纷纷把矛头指向内阁。
督察院左都御史方振儒坐不住了,退朝之后将内阁几个人留下来,准备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说实话,杨嗣昌对叶珣这次的做法也很不满意,说严重点,叶珣这是在干涉司法公正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叶珣做什么事,我们都是大力支持的,现在你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异族武将对抗整个朝廷,这不是太不给诸位大人面子了吗?
内阁七大阁员,杨嗣昌和方振儒、袁可立都主张严惩杀人凶手。
袁应泰和张铨则已经得了叶珣的指示,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
原工部尚书赵赢,早已经被杨嗣昌踢出内阁,现任工部尚书于昭杰是杨嗣昌的应声虫,杨嗣昌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剩下一个正该主管此事的刑部尚书王寅,自打看过叶珣提供的两份供词后,就已经决定置身事外。
这样一来,内阁就形成了四对三的局面,按照之前定下的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内阁就可以直接拍板决定了。
原本心情大好的杨嗣昌突然发现,没有叶珣的支持,貌似这样的决策根本就执行不了。
举手表决之后,内阁朝房中,忽地诡异般静了下去。
放眼望去,袁应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神游物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张铨则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指,好像手指会突然长出花来似的。
王寅还算靠谱,手里拿着本奏折,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里面的内容有多吸引他一般,殊不知奏折拿倒了都没发觉。
看着三个人的表情,袁可立越来越生气,早前他就说了,如果这事不能按律法处置,他就辞官不做告老还乡。
“啪!”
猛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大声道:“他想杀谁就杀谁,想处置谁就处置谁,那还要朝廷的律法干什么?要我们这些朝廷大员何用?老夫不侍候了”说罢转身就走。
说也奇怪,就连杨嗣昌都没有出声挽留,冷冷地看着袁应泰等人,道:“诸位这下满意了?看来今后这朝堂上有叶公公在,有诸位大人帮衬,要不要我等已经无所谓了”
说罢向于昭杰使了个眼色,然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于昭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跟着杨嗣昌离开了。
七大阁臣走了三,方振儒也想走,但他也清楚,现在走出去,无疑就是在向叶珣宣战了。
他是督察院老大,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都了解了,严格说叶珣确有跋扈之嫌,但杨嗣昌等人的逼宫之举显然也不可取。
把个人的情绪带到朝堂上来,实乃不分轻重之举,再说严重点,就有排除异己之嫌了。
虽然不喜叶珣的做法,但在方振儒心中,显然朝廷的团结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三位大人,我们一起去见叶公公如何?”
袁应泰和张铨尚未说话,王寅却率先道:“方大人,下官去找叶公公的时候,叶公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且整个案子的卷宗方大人也看过了,惩治凶手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做那让亲者痛、仇者快的错误之举,再有,阿勒坦有战功在身,若是冤枉了他,让前线那些将士们如何看?”
“事到如今,您还看不出来吗?这那是要处置一个阿勒坦,分明就是冲着叶公公去的,有些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墙头草般的王寅,会说出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
方振儒虽然是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但也属拙于言词的类型。
听了王寅这番话后,嘴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王寅。
就在这时,皇宫上空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