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进门往客厅走,李略又想起了薛直家里请客,薛直兴高采烈的欢喜模样毫无做作;当下李略也满脸笑容,顿增热情好客的气氛。他一边走一边又说道:“文先生刚刚一提起你的事,我便心生敬重,当即就想结交。不料又听说你已经在府门前了,心下便迫不及待要一睹壮士风采!”
孙永恒急忙回答道:“卑职实在汗颜,惭愧……”
文瀚这时候的话反而很少了,只是微笑淡定地看李略。
进入客厅入座,一个粗壮的黑妇便端着茶盘上来摆茶。孙永恒在椅子上只坐了半边屁股,说道:“卑职只道李游击待兄弟好,不想如此礼贤下士,不嫌人微位卑!”
李略笑道:“除了美女,我只待好汉壮士好,倒不是对谁都客气。”
孙永恒听到美女,终于没忍住看了刚刚摆茶走到门口的粗壮黑妇。此时此景,或许永恒在心里琢磨这位李游击的口味有点特别?
这时孙永恒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连李略的话题也不接了,忙着说道:“卑职想起一个好友、从武后时期就认识的好友,对他的为人十分清楚。若是李游击向对卑职一般实诚待他,他定是不顾性命追随鞍前马后的。”
“哦?”李略道。
孙永恒继续说道:“他名叫郭子仪,与我是武举‘同年’当年恩科他是‘异等’名实相符的‘武状元’。先授左卫长的身份前往北边的单于都护府任职,经过多年的磨砺,现以积功成为振武军使。可是因为上司嫉妒,他被闲置,一直未得重用……
郭兄的处境一向比较窘迫,但确是有勇有谋又忠肝义胆的良将!开元时,他得罪监军宦官而被诬告,导致他被贬走,险些获罪下狱;幸好朔方节度使牛公上表替他开脱,这才免罪重新效力牛公麾下。不过郭兄和监军宦官恩怨未了,现在处境也十分窘迫。”
李略问道:“为何那监军宦官要用诬告这等下三滥手段,去对付牛公门下的将领?”
孙永恒道:“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郭兄有长女生得十分貌美,远近颇有艳名;那宦官有一义子正好也是朔方军的将领,是个好色之徒,早已垂涎,想叫郭兄把长女许给他。但是,且不说那人品行不端一肚子茅草,让郭兄和他的女儿都看不上,而且那泼皮家中已有八房妻妾,郭兄之女过门也只能做第九房妾室。郭兄出身将门又读书明礼,怎舍得将掌上明珠弃之暗室,给人做妾?
那泼皮求之不得,先是在其义父监军宦官跟前谗言,时任节度使的牛公不信,然后就上奏诬告!”
李略听得也心生恼怒,心道:这世上确实是好歹尽有什么样的人都不缺。
他沉住气,回头问完全被冷落的文瀚:“朔方节度使的治所在哪里?”
文瀚淡定地答道:“就在关内,离长安不远,河套故地灵州。”
李略道:“我想个办法把那郭子仪调入我的麾下,到时候先拜访拜郭军使,便劳孙兄引荐了。”
孙永恒忙道:“卑职乐意之至。”
此刻,李略心里乐开花了....郭子仪的大名在后世谁人不知啊!赫赫有名的“中兴大将”。
……
次日,李略收到兵部和羽林卫的行文,让他开赴陇右。羽林军配了三百兵马给他,其余的由驻地节度使府安排。按照文瀚的意思就是:兵马使可以带兵三千,然而陇右那边肯定不会尽心尽力的,李略不是太子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自行募兵。
此次羽林军也够意思了,三百“上卒”--一百骑兵、一百长枪兵、一百弓兵。骑兵旅帅:方超,左队正:郭海滨,右队正:左破天;枪兵旅帅:赵新宇,左队正:于成筹,右队正:阎世通;弓兵旅帅:王珣,左队正:叶琨,右队正:何璧。
李略带着这三百人就和天策军一道启程。
玉桦知道他们的行程后,便要和李略一同出行。李略不准,觉得出远门带着妇人不方便,也无必要。
但玉桦说自己能帮上忙,她早年跟随师父西游陇右、河西,在鄯州赤岭山山上夜宿,出于同情资助过那里的一个尼姑庵,到时候可以派人去那里建立落脚点。
李略听罢有点动心,而且玉桦不依不挠的,可能拦不住要跟过来。便勉强赞同。
他们准备妥当,八月上旬出发。
从长安到鄯州一千五百多里路,但小队人骑着马,不用赶行程也只用半个月就到了。中秋佳节在驿站里过的,为求功名和前程,一行人离家千里却也无多感怀,反正大部分都是武夫也没多少闲情雅趣。
唯一的插曲就是,路上经过兰州的时候,李略等北上去了趟灵州,他与随行的人一商议,先拜访朔方节度使府,作为礼节上的尊重;然后才去丰州拜访孙永恒的好友郭子仪。
节度使府派人热情款待了从长安来的同僚,只是接见了一下,然后就由底下的官员作陪。因李略比节度使长史低了好几级,理当如此。这些人情世故也确实难以省略,同朝为官,既然已经到人家地盘上了,不招呼应酬一下会在朝廷内外留下失礼的坏名声。
果然一到丰州,又不得已要花一整天先求见丰州都督阮哲,和都督府里的接待官员废话连天。直到八月底,孙永恒先见了好友,然后才带来了好友郭子仪对李略的盛情邀请。
李略在丰州驿馆专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带着随从五人按邀请之约拜访。身边除了那六个亲兵都在,这样已经是好几个人了,如果让亲兵都一起趁饭,一行人十几个似乎太多。
郭子仪开大门,亲自到大门外恭候,想来他的职位还远不如李略这个兵马使高。
李略等人一到地方,只见一大群起码二三十人在门口等着。而且大多人文士打扮,有一身锦缎丝绸的,也有布衣长袍的,看起来贫富或有差距,不过都不像是武夫,有的人一看细胳膊细腿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李略初时很纳闷,心道郭子仪家这么多文人?不是听孙永恒说他混得很惨么,如何能养如许多门客……很快他才醒悟,也许这些人不是郭子仪的门客,可能是为了隆重在远近邀请的陪坐。
李略此行从长安出来,参加了不少应酬,已经对这种场合的大概门道摸熟,按照主人的想法,陪坐的人越多越能表示对贵客的重视。宴席上人多,一人一句恭维,也能让气氛更加欢乐。
但李略又猜错了。
等到孙永恒介绍了诸位的姓名官职,郭子仪上前来寒暄时,才说起这么一帮人的来头:“郭某虽是武人却附庸风雅,平素敬重名士。适逢阮公子提起,约远近名士到蔽舍以诗赋会友。我觉得今天友人多、热闹,便把邀请李游击的日子也定在今天,还望见谅一二。”
以诗赋会友……稀奇!李略表示身边的人全是武夫,包括他郭子仪的好友孙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