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老大自豪说道,“藕香姐武功绝世,不输男人;菱香姐文思最棒,气死进士,做起文绉绉的哑谜黑话,就都是菱香姐了。”
“那菱香姐怎么不常见”
“岂止不常见,寻常人根本见不到菱香姐的面,她虽是菱藕香大当家,却从来都在幕后,千金难见一面。”一提起那位菱香姐,边老大的话匣子就像被打开了,“可惜了了,小杨最得菱香姐赏识,要是菱香姐知道了这个事,一定”
他终于顿住不说了。
云西知道此时不宜跑题太远,况且站在门前的云南一直皱着眉头,身体似乎已经出了问题。
不再允许云西能肆无忌惮的打探问题。
所以,她将问题再度拉回到杨砺身上,“那既然杨领队以前跟尧光白,根本没有关系,那问题就应该出在入杨府以后了。”
边老大似乎也很认同这一点,重重点了点头,“那还用说,不是外边的事儿,就是这里边的事儿了呗”
“那进入杨府之后,边兄可曾发现杨领队有过什么异常,或是杨领队周围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云西补充道。
边老大皱这眉,坐下身,似乎陷入了回忆与思考。
终于,在过了一会之后,边老大突然抬起了头,望着云西大声道“还真有一件怪事”
“什么样的怪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又是怎么个怪法”云西急急追问。
“那是我们入杨府的第二天,当晚我正在小杨房里商量事儿,不成想,勾起了他伤心事,叫他说了很多。可是就在这时,房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瓦片松动声。因为尧光白最擅长飞檐走壁,所以我们兄弟当时就冲出了房门,可是仰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只黑猫,一跳一跳的在房顶上窜过。”
“然后呢”云西星眸生寒,“你们就回房了”
“那倒也没有,”边老大回忆着说道,“我们这群兄弟毕竟是杨府请来做保镖的,怎么也得干活干全套,听到动静,不出去看看怎么说的过去”
“你们就追出去了”
边老大点点头,“我们出去就往房顶上看,可是除了从房上窜过的一只黑色野猫子,啥也没看见,所以当时我们兄弟也就没多想。”
“野猫”云西不觉蹙了眉,又问道“之后杨领队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比如干事时老会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
边老大双眼猛地一亮,惊讶的望着云西,“别说,女差官你这么一提醒,我老边这才想起来,自从那晚之后,小杨办事时,的确有些总是魂不守舍的,当时我还以为是他想起了伤心事,精神不好。”
云西目光陡然一沉,“边兄,刚才你说进入杨府第二天那个第二天是不是就是尧光白劫马车的前一天”
边老大点头承认,“没错,就是那一天。”
“运马车时,杨领队与我们一组,表现的有些”云西斟酌着用词,“怎么说呢表现得有些毛躁,不知道杨领队平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毛躁”边老大的胡子又颤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小杨不是毛躁的人啊他平常挺稳重的。”
云西这才把那一晚的事情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边老大听完直摇头,“不应该啊,这不像小杨会干的事,在一帮兄弟里,他是最少年老成的。不然在寨子里,他也不会当上百人长。”
云西隐在袖中的手,不觉微颤了一下。
百夫长,百户是政府军队长官的叫法,他们一个小小的黑道组织,头目制度竟然也仿照军队设置,可见其组织严密性,与背后策划之人惊人的权势手腕与野心。
“对了,边兄,”云西又想起了一件事,“发现黑猫那晚,杨领队和您谈的伤心事到底是什么”
一直有啥说啥,豪爽麻利的边老大此时却打了磕巴。
他皱着眉,黑着脸,似乎很是有些气愤,“谁还没有个心事,况且这也碍不着查案,婆婆妈妈,问这么细作甚”
云西没有生气,她双眸微弯,笑得很是和善,“边兄莫恼,这件事并不是无关案情的细枝末节,这件事可以说是杨领队整个案子关键核心。”
边老大望着云西的目光还是有些闪烁迟疑。
云西敛了笑,一脸郑重,肃然道“而且我们已经知道杨领队伤心之事,到底是什么,讯问边兄,只是最后求下证,保个万全稳妥。”
“你你知道是什么事”边老大眼底尽是惊诧之色。
云西点点头,“是杨领队与杨典史父一辈的事情吧”
看着边老大更加惊讶的反应,云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杨家大伯的英年早逝,杨老大人始终摆脱不了最大的嫌疑,家族纷争,嫡庶有别”云西故意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啊。”
边老大直直盯着云西,眼中诧色慢慢褪为一片黯然,“这里面的事,我也不清楚,但是小杨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他这么说了,就肯定是什么东西叫他发现了。”
一直容色平静的云西,听到此处,眸中悄然滑过一抹幽光。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此。
如果说事情有一处巧合尚可解释,那么在一件事情的紧要关口,同时撞上三件巧合,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第一重巧合是,进入杨府后,勾起了杨砺惨痛的回忆,勾起了他对杨家的不满感情。
第二重巧合是,就在这个关口,边杨二人谈话交心的房顶上恰巧出现了一只弄出响动的黑猫。
第三重巧合是,就在这之后,杨砺就一反常态,做出了客观上有利于尧光白分散众人注意力的事情,第一个燃起了信号穿云火箭,继而给后面起了一种具有心理暗示作用的带头行为。这其中是否真的如云西猜想的那般有什么隐情,就要靠接下来的实地探查,真正找些证据出来了。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之处吗”
边老大皱眉又想了会,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杨领队跟金魂寨其他兄弟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吗”云西循循善诱着,“比如被杨领队杀死的那位兄弟”
听到这里,边老大粗糙的大手瞬间紧攥成拳,双眼瞬间充满血丝,他的拳重重捶在桌面上,沉闷的声响似是又铁锤猛击在心上的沉痛回响
“死在杨砺剑下的小孩是他的徒弟”边老大一字一句,咬牙说道,“那孩子最佩服杨砺身手与为人,一直叫嚷着要做他的徒弟,杨砺那个闷葫芦独来独往惯了,一直没答应,上个月他才秃噜了口,可是谁成想”
糙汉子边老大说到这里,也不禁红了眼眶,肩膀微微颤抖着哽咽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了。
云西的心情也瞬间低沉下来。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一直处于亢奋情绪里,疯狂突围奔杀的杨砺,会在看清死在自己剑下那人的脸时,仿若遭受了巨大雷劈一般的,登时傻在了当场,连视为剑客生命的贴身兵刃都随手跌落。
更明白了事后,杨砺为什么情绪激动到了崩溃的地步,直接想要咬舌自尽。
他的心,必然早已是血流满地,千疮百孔了吧。
一宗凶案里,势必会有各种的遗憾,各样的情感纠葛。
虽然作为一个办案的人,要始终保证自己要超脱这些感情之外,理智客观的理清所有案件线索脉络。但是超脱感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何其困难哪
至少这一刻,听到如此的人伦惨剧时,她的心就控不知不住的跟着悲戚起来。“那在惨剧发生之前,那个年轻的孩子与杨领队之间,没有任何异常吗”她声音尽量低沉,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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