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久别的河内太守王匡回到了河内。
王匡回故乡泰山后散尽家资招募了三千军马,得到了袁绍的补给,已经训练成军。
当初他把河内太守让给李轨,李轨没有接受,此时李轨已经成为上党太守,那么顺理成章的他还是河内太守。袁绍跟公孙瓒的矛盾日趋尖锐,他当然不想河内落入李轨的手里,所以他不仅武装了王匡,还支持他复出。
这就是王匡卷土重来的大背景。
李轨不觉有些郁闷,这河内原本是王匡的不假,但王匡把他丢给了华雄、胡轸,是李轨从一刀一枪的从华雄手里给抢过来的,虽然中间曾被李傕短暂占领,但李傕南下后他又从董军手里把地方夺了回来,所以这地方于情于理现在都应该归他才对。
袁绍先是派麴义来跟他抢地盘,失败之后居然又把王匡给抬了出来。真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这样的盟主德不配位,凭什么还赖在那
不过虽然心中不爽,但李轨还是把河内让给了王匡,王匡不足虑,让李轨忧心的是袁绍又向河内增兵了,这一次领队的是大将文丑。
“关云长诛颜良斩文丑”可是脍炙人口的段子,这文丑历史上实有其人,乃是河北有数的一员悍将,袁绍做了关东联军总盟主后,就将此人揽入麾下,现在深得袁绍的重用。
李轨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麾下兵马不足一万,还要分兵驻守上党,而文丑一家的兵马就接近两万,加上王匡的新募泰山军,实力对比太过悬殊。
这种情况下,李轨只能以退为进,暂避锋芒。
河内太守的宝座你王匡请安坐,但你据此要撵我走,那也没门。
河内是抵抗董卓的桥头堡,地位何等重要,我李轨督军在此协防,这没有错吧,不管是你王匡还是他袁绍,纵然你们有一万个不愿意,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这就是斗争的艺术。
斗争嘛,多数时候不是靠拳头,而是凭脑子。
“卢喜那家伙想着回长安,被我拦下了。”
“陛下现如今还在董卓的控制中,他有什么理由回长安去。”
“他扬言说要回长安击杀董卓,保国救驾。”
“保国救驾好,没想到这阉官扯的一手好蛋。”李轨认真想了想,卢喜走不走倒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官油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若是一走,内制造坊的那帮人只怕也要跟着走,毕竟人家都是内宫出来的,就算是落魄了,那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卢喜在,他们是一个整体,卢喜一走,人心就散了。
“讨贼的事有咱们当兵的在前面顶着,不必内制造坊的师傅们去出力。河内是对敌前线,经常有仗要打。把他们送到上党去,好吃好喝招待着。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周兴撇了撇嘴,卢喜和他的内制造坊的待遇已经很优厚了,当初为了掩护这帮人安全突围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惹得上下怨声载道。
这帮人在军中养尊处优,屁事不干,眼睛里看得到的贡献是一样也没有。
李轨担心周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重要价值,慢待了他们,把人挤兑走掉了。
便道“这些人干活是不行,那是因为他们身在内宫,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待遇又那么优渥,久而久之把人养疲沓掉了,这不奇怪。这些老师傅们是有真本事的,那御刀你也见识过,是一般人能制造的出来的吗。我们花那么大的代价,养那么多的文人在那耍嘴皮子,为什么就不能养几个工匠呢。总之,这些人,你千万别给我慢待了,要是走了一个,我唯你是问。”
周兴这个人虽然有些奸,有点滑,有些好色,但迄今为止,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的。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李轨放心。
董卓在关中站稳脚跟后,野心渐渐恢复。
关东联盟已经土崩瓦解,他要出关东进,唯一的威胁来自河内郡,河内聚集了三股力量,董卓凭借多年的斗争经验,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女婿李儒献了一计,离间计。
董卓对李儒是信得过的,所以十来天之后,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四人就到了河内郡,他们带着诏书,封王匡为溧阳侯,加其为车骑将军、司隶校尉,命其速斩袁绍、李轨来报。
王匡一眼就识破了董卓的轨迹,为了自证清白,他将四人一起拿捕下狱。
那时李轨刚从上党归来,闻知此事大吃了一惊,急忙派人去请凌嵘回营。
王攀见李轨惶急,劝道“这是董卓使得诡计,并不见得高明,王太守应该能应付的来。”
李轨道“不不不,董卓此计看似寻常,其实很不简单。来的四个人中胡母班为王匡的妹夫,当日他随董卓去长安时,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交给王匡抚养,王匡视若己出。由此可见,两家关系非同一般。此次,王匡为了自证清白必定要杀胡母班。这仇你说他将来会记在谁的头上。”王攀想了想“不应该是董卓吗”
李轨道“董卓当然要恨,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东北方向,笑道“还有我们两家,唉,试想想看,若非我们两家给他施加压力,王匡未必一定要杀胡母班吧”
王攀明白过来,立即冲出去喝道“快请军师回营。”
左右答人已经派出去了,王攀瞪眼道“再派,务必请军师立刻回营。”
凌嵘和贾诩一样是搞人际关系的好手,这件事还真得他亲自出马才摆的平。
凌嵘向王匡转达了李轨的意思,劝王匡不要上董卓的当,立即派人礼送四人回京。
王匡当然想这么做,但他不敢,他现在被袁绍盯的很紧,胡母班是他的妹夫,到了河内之后,直接住进他的家里,劝他杀袁绍和李轨。李轨能理解这是董卓的计谋,并派人前来说透,但袁绍那边却如黑洞一般,什么消息都没透出来。
王匡看不懂,压力极大。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是袁绍有意,还是无心,驻守河内的袁军开始大规模换防,温和且节制的麴义被调回河北,换成了脾气暴躁的大将文丑。
当初文丑率部来河内时,王匡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袁绍会用文丑替代麴义,为此袁绍还专门派人来见他,向他再三保证文丑此来不会逗留很久,将军马交割完毕后就走。
现在,袁绍食言了。
有消息说,文丑接掌河内军马后升帐说的第一句就是问左右胡母班等四人现在是死是活。
这消息就像千钧重石,很快就压垮了王匡。
河内太守当即下令,斩董卓党羽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以示自己与贼不共戴天。
王匡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将怨恨种在了自己的心里。
据接近王匡的人说,斩杀四人那天,王太守神情很沮丧,像一尊木雕一样,四人人头落地后,有人看到他的眼圈里漾着泪水。
太守如此失态,让很多人感到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