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音乐,急速的奔跑,身后紧跟的巨熊。
树枝在咔咔声中被熊推开断裂,光头表白二人在路上随着下坡越跑越快,这时候电话接通了。——
山路比看起来的还要崎岖,特别是走累了回头看下面的时候,有一种眩晕感油然而生。
爬山这种东西,一开始倒好,可以一口气直冲而上,越到上头越精疲力尽,直到半山腰的时候,是最难受的时候,一方面已经爬了一半,另一方面,还有一半要爬,这是惰性与意志力的比拼。
而对于带着任务感爬山则不同,就好比骑自行车从很远的地方回家,到了一半,那走还是不走呢,当然是走,因为目标就在前面。
“我有个问题。”当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表白把手支撑在崖壁停下喘气,哪怕他们这种体格,还是支持不住连续运动了这么久,“如果那神像我们一样从这里上山,那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是说,如果以熊的姿态走的话,体型那么大。”
“可能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光头说,“一路范围这么广,哪里能够全部看过来?”
表白说:“山下大伯也没有和我们说后山怎么走,会不会这边根本上不了后山?而且老板娘不是说了吗,前面是开发了的,后山是没有开发的,中间是不是会隔着什么?”
标叔说:“我们从大门一路过来,也没有第二条路啊。”
“不。”表白说,“我的意思是,去后山的路会不会根本不是大门进来?”
“可是我们都来了。”光头说,“门票付了,山也到半山腰了,走上前看看,万一有线索就是好事,没有就权当游玩。”
“旷了课也要游玩的那种游玩吗?”表白自嘲一句,继续踏上台阶。
等他们听见了寺庙佛语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离山头不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每座每座会被津津乐道的可以爬的山,山头都有座寺庙,或是山头有座寺庙让人印象加深,所以每每愿意去爬的山,都有个寺庙。
于是确定是否快要到目的地了也很简单,还没有听见诵经声,大约还有段距离,听见了,就快要到了。
到达的时候,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一路上看的都是树丛,从台阶扶手一侧看过去也是,只有偶尔树丛不密,可以透过缝隙看到山的一面,依然壮阔。到了顶之后,只要视线下飘,就可以博览四面八方的山群,加上佛音阵阵,悚然有种世外仙境般的感觉。
如果寺庙可以建的更漂亮,看起来就更好了。
只可惜这座寺庙并不漂亮。
粗糙的工艺,毫不细致的雕刻,只有寺庙外一个小屋子里,立着的“地藏王菩萨”,看起来光鲜亮丽,脖子围着的红布都干干净净。
他们看见不远处有一些人在围着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大缸,缸上面是被从中间对半劈开的竹子,竹节处做了处理,可以当做管道使用,不会被中途拦住,看起来用途和普遍使用的塑料水管是一样的。竹子管道的尽头连着另一个竹子管道,另一个竹子管道直直地插入崖壁,崖壁好似受伤似的,不断喷涌出甘泉,一路从竹子管道流到另一个竹子管道,继而流入缸内,缸内的水痘已经满了,不断从四周溢出,围着的那伙人也是爬山人,正用自己携带的水瓶从缸子里面捞水。
“看起来以后去哪里都得做下攻略了,”光头苦笑,“门票的事情也不晓得,有山泉水现在也捞不了,喝不着。”
“那倒不一定。”表白说着,走到缸旁,那边有个破旧的木桌子,桌子上叠放着两叠一次性杯子,“门票不贵,而且这边很周到。”
三人都拿起一个杯子,去接竹子管道流出来的水喝。一路没有喝水,没有看见水还好,看见了水,嘴巴立刻泛干,接着水还嫌了慢,最后直接从缸子里面捞了水喝。
喝饱了水,表白看了看四周:“这里果然一点痕迹线索都没有,看样子已经到了山顶,但什么都没有,一路走来没有岔道,我们果然一开始就找错了路。”
“似乎还没有到山顶。”光头指了指一条木头桥,桥很简单,只用了两根木头钉在一起,所幸桥也很短,大约只有两米,桥下也不是悬崖峭壁,只是用于排杠子里溢出水的水沟。
“桥过去还有路。”标叔说了一句,就率先走过去。
光头和表白紧随其后。
桥后面果然还有路,不但有路,还有个小小的竹子编织的门,门上贴着一张纸,大概经历过些风雨了,纸都有点发皱,纸上的字还依稀辨的清:游客止步。
“看来无论路走没有走对,条条大路通罗马。”光头感慨。
三人直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表白在最后,过去的时候不忘带上了门。
过了门的路没有先前走过去的路那么好走,先前的路虽说陡峭,好歹浇筑了水泥,但过了门的路都是泥路,也不知是否是山泉的缘故,一小段泥路还带着泥泞。
到了泥路这里,就不像此前只有一条路了,走了没两步就出现了岔道,一条向着山上,一条斜着向下。
“走那边?总不能分开走吧,万一遇到个什么连个照应都没有。”表白说。
“走上山的路。”标叔说。
但是山路就是这么奇特,上坡的路走了没几步,忽而转而向下,直直的一条路,没有岔道,没有兽径。
“继续走?”表白问。
“走吧。”光头说,“山路奇特的很,现在下去了,待会儿又要上来了。”
听着这话,虽然看不着前方的路到底通向哪里,心里没个底,但也硬着头皮超前走下去了。
果然不多时,路又往上,而且立着着个牌子,牌子上写了字:大背山山顶往前二千米。
“合着原来寺庙也不一定建在山顶,刚刚路过寺庙还以为已经到顶了,过了个下坡还以为跨了座山呢,合着寺庙那边只是视野开阔了点而已。”表白说。
“继续走吧。”标叔说,“到了山顶兴许可以看见些什么。”
“这么走也不是办法吧?”光头说,“你们想,光溜溜的神或者一只熊,这道这么明显,走这里就不会被发现吗?会不会根本不在这道而上?”
“可是他已经被发现了,被偷猎的,不然我们是从哪里听说的过来的?”标叔说,“况且一路走来,没有看见大的兽径,如果有熊,或者人可以走的兽径,我们走走看也无妨,可是什么都没有。”
三人对望一眼,揉揉大腿,继续往上走去。
可是没走多会儿,又是一条岔道出现,一条向左,一条往右。
先前几次都是标叔做的决定,这回标叔看着两条似乎都是朝上走的路,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很好奇立牌子的人,往前两千米,哪条路两千米呢?干嘛不把牌子立到这里!”光头标叔表白三人简直崩溃。
“随便选一条?还是分头?”表白再次说出这个选择。
标叔掏出了手机看了看,他的手机还有百分之十五的电量,信号没有满格,但还有信号,他看着表白说:“你手机拿出来看下,有电吗?”
表白拿出来点亮屏幕:“百分之十一,信号两格。”
“大概待机坚持多久?”标叔问。
“我把后台都清掉,省电模式,大约半小时。”表白说。
“好,分头行动,光头手机没电了,你们两个一组,走左边。我走右边,往前走十五分钟,没有线索就回来岔路口集合,如果谁回来了,没有看见对方,而且也没收到短信电话,在这里等十五分钟左右,没见到人说明可能有线索之类的而且那时候不太好联系上对方了,往另一条路走,来找对方。”标叔把手机放进口袋,说,“记住,中间万一再遇见岔道,你们都往右转,我都往左转,走彼此选择的相对的方向,有几率直接路上碰见。”
“好。”表白说。
“同意。”光头说。
商讨之后,时间也紧迫,三人直接走了各自选择的方向。
标叔走了右侧道路,越往里走树丛越茂密,幸好只有一条道,这让标叔心里没有那么没有底。
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忽然看见又出现了一个岔道,幸好这次的岔道不像是人行走的,像是兽径,但是比一般兽径宽敞些。
熊?
标叔心想着目标,走到岔道旁偷偷往里面瞄着看。有点阴森森的,树丛与树丛之间几乎没有缝隙,零零落落撒下屈指可数的点点日光,风吹草动间,仿佛可以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可能是一个线索,标叔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过去,但是这时候标叔的手机却突然先一步响起来。
如此场景如此安静,忽然响起来的声音,让他着实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急忙接了电话之后,里面咆哮般传出声音:“我们这里!我们这里!”
“啊?”标叔心中疑惑地看了眼兽径,“我马上过来!”
“不要!”电话里光头的声音,“直接跑!回去!寺庙那边找人上来!”
到这里电话忽然断掉。
这话说的标叔心中一惊,事情这么严重了?
忽然兽径传出了声响,标叔转头间,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在黑漆漆的兽径中闪动……
赶紧的,标叔放下了手机,连滚带爬地就要离开,余光里瞟见路的不远处立着牌子,上面写着:大背山山顶往前500米。
这时候,标叔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按了上来。
……
光头表白两个人走的是左侧道路,先前表白对于光头的态度实在不好,有标叔一起走着倒还好,标叔走了,自然的气氛就诡异了起来,一方面在一起行动,表白现在也乐于原谅光头了,另一方面,说实在的他们之间话还没有说清楚。
路上表白忽然说道:“你知道我这人讨厌被欺骗的。”
光头自然也懂,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了,这事情实在是他心中的一个芥蒂:“我了解,我实在是想要说清楚的。”
“你不是很了解。”表白说,“我被背叛过,虽然之前也不算大事。”
“是什么?”光头问。
“中学时期,学校学生分了帮派,我生的壮硕,打架也厉害,是个头头,有次和另一个帮派干上了,把另一个帮派的人打到了医院,后来学校查起来,我手下把我给卖了,说是我组织的,也是我先动的手。我家里并不富裕,但是一下子赔了好多钱。”
光头不语,细细体会其中的感受,两人还在走着,鞋子踏着泥地的声音不断节奏性的发出。
“但是起因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卖了我的那个人,是他在食堂和另一伙人起了冲突,我们大伙儿都气不过,于是我带着所有人干上了另一个帮派。”表白阴沉着脸,“被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帮着他,到头来还是他卖的我!”
“后来怎么样了?”光头发问。
“后来我也不想混下去了,我的帮派解散前最后一次行动就是把那个卖了我的那个人揍了一顿,把他摁进了马桶,所有人朝着他的头顶撒了一泡尿。他也不敢再声张说什么,不久后转校走了。”表白说。
光头没有再说话,他忽然意识到,他的隐瞒在某一程度和表白说的事情有相像性,都是在帮着别人,都是某一程度地被别人欺骗。
没有再说话,光头表白二人只是走着,但这时候的走着,感觉起来,气氛不再那么难受。
这时候却又有了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光头,不是表白,说的话很奇怪,听起来让人惊悚:“我记得你们。”
光头表白立刻停住了脚步,左右观看,但哪里有人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昨天晚上我见过你们,”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们来这里是在找我吗?”
这时候光头我们意识到了,声音根本不是从四周传来,是从头顶传来,他们立刻抬头,看见一根壮硕的树梢上,蹲着一个人,一个体型壮硕的人,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这个人从树梢跳下,在落下的时候,身子便开始长出浓郁的毛发,体型变地越发的庞大,四肢的骨节都变了,落下的时候已然是弯弯曲曲的熊,如此重量震地地面好似抖了两抖。
表白似乎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子遇见,计划的原型应该只是猫着偷偷观察对方,然后悄悄离开携带好装备再杀回来。早知道如此为什么这么急着出门?为什么不考虑周到?为什么不带几支阿明所说可以克制神能力的针剂?
光头先一步反应过来,眼瞧着愣住的表白,一把拉过,大喊一声:“跑!”
两人紧忙冲着山下跑开,过程中表白匆匆拿出手机,幸好科技发达,解锁都不需要密码了,指纹一按手机就解了锁,然后急忙打给了标叔。
没时间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安安静静正正常常的打电话了,表白点开了扩音,里面响起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优雅的音乐,急速的奔跑,身后紧跟的巨熊。
树枝在咔咔声中被熊推开断裂,光头表白二人在路上随着下坡越跑越快,这时候电话接通了。
“我们这里!我们这里!”表白都有点语无伦次。
“啊?我马上过来!”标叔电话里说。
“不要!”光头大喊,如果过来那是全员送血呀!“直接跑!回去!寺庙那边找人上来!”
表白想要把手机抬起来,但是路并不平坦,手在跑的过程中抖的厉害,加之像这种山路,如果一直盯着手机跑,怎么摔死的都不知道。就在他把手机抬起来的时候,大拇指不小小撞到了“电话结束”。
“卧槽!你做了什么?”光头震惊地大喊。
“我说不小心的你会不会相信?”表白回喊,“反正他也听见了,直接我们保命要紧!”
这时候,身后的熊似乎牟足劲了,猛地超前一跃。
阳光挥洒,圣经中说,神说要有光,于是世上便有了光。然而有光的地方,必定存在的与之相对的暗处。
熊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似乎移动的很慢,但是却稳稳地追上了前方跑着地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