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纪家的纪小蝶,在座的几名镇中一言九鼎的人物都沉默了。
纪家放在是数年前也是本地颇有名望的名门望族,镇上的这迷阵纪家出了不少力,现在纪家虽然没落了,但纪平的为人也是有口皆碑的,他又是陈世行的钟爱弟子,虽然年少,却已经透出了龙虎之势,日后的庆丰镇少不得还要多多仰仗他;这时把纪家的人送去海里给黑鱼精打牙祭,让纪平给知道了,就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能忍得了
虽然都知道那女孩不是镇上的人,和纪家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哪怕是个纪家的奴婢献给了黑鱼精那也是在打纪平的脸,可这黑鱼精也是有些道行的,陈世行不出手就没有人能收他,不献上童男童女镇上更多的人家要遭殃,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沉默了半晌,一个老人道“纪平这个孩子心有多软你们是知道的,他不会同意的”,
“纪平是个讲道理的,一个外乡女孩的姓名再怎么重要还能比得上咱们镇上的千百户人家她这是佛祖割肉喂鹰之举,纪平会明白的”,
“人命不是这么算的”,
“那要怎么算咱们身上担着镇上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难道为了一个外乡人连自己家的人都不要了吗”,
那老人心知此举不妥,但却没法反驳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老规矩,一起表决吧”,里正磕了磕手里的烟斗道“咱们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生前没做过多少事,血月也好,妖魔也好,都无所作为,只能不断妥协图一时的苟安,这都一把年纪了,往后也成不了什么事,能做的只是把镇上的损失降得小一点,人命是不能按数量算,但亲疏总是有的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是圣人的话,老夫不是圣人,只能权衡选择,大家一起表决吧,同意献出纪小蝶的举手”,
说着他率先举起了手。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番都先后举起手来,就连先前说话的那个老人也无言的叹息一声举起了手。
里正道“就这么定了,纪小蝶和我那重孙”,
众人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今次选定的那个童男正是他钟爱的重孙。
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问“这这有点棘手,要怎么才能从纪平手中把那纪小蝶给给抓过来”,
镇上修士不多,又多与纪平交好,他若是执意不肯答应,众人还真拿他没辙。
里正道“纪平白天都在书院,家里出了纪小蝶外只有一个老祁,一个老祁也搞不定吗”,
“恩,老祁倒是好对付,让林嫂把他引出去,再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事就成了,听说那个小丫头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卧床不起,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不,这件事最好让老祁去做”,里正打断他道“老祁服侍了纪家三代人,犯了再大的错,纪平也不会说什么,要是你们亲自去,和纪家结下的梁子就大了,弄不好子孙后代也有所遗毒”,
众人闻言心里又觉惊骇,又觉佩服,让老祁把纪小蝶献出来,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至少不能全怨到这帮镇上的老人身上,虽然有些阴鸠,但确是一箭双雕,少了许多后患,只是
“那老祁能愿意吗他可跟了纪家四十多年了,对纪家忠心耿耿”,
“对纪家忠心耿耿那是应该的,纪家祖孙三代都对他恩情甚重,但这与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老祁是不大喜欢那个小丫头,可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因为不喜欢就把人往虎口里送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他们此时琢磨的虽然是有损阴德的事,但还是希望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是有人当面戳穿那一层窗户纸。
那人自知失言,只能讪讪的低下了头去。
里正却是面无表情,道“给他钱,给他利,给他名,给他纪家的希望,他对纪家忠心耿耿,那纪家缺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只要他愿意稍稍污一下自己的手,他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就问他是他自己的良心重要还是纪平和纪家的门楣重要”,
“我等明白了”,
偷望了一眼里正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诸人心中一片发凉,一个中年男子施了一礼悄悄退下去准备去了
纪小蝶卧病数日,老祁每每叹息,自家少爷救下来的这个小姑娘体弱不说,现在还成了个药罐子,少爷这两日精神萎靡,本该好好调养,却执意要从牙缝里扣出点钱来给她抓药,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孽。
他每每熬药的时候都觉得生气,可当那个人找到他,告诉他那个密谋的时候他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脾气不大好,年轻的时候也没少与人发生争执,但还真没有动过要把人置于死地的心思,何况这小姑娘才不到六岁,要把她送给黑鱼精活生生的吃掉他怎会狠得下这个心
可是听了来人许诺的条件后却由不得他不动心思。
“有里正和一众宿老的许诺,你们纪家只是少一个吃闲饭的外乡人,每月米粮一定给你们足足的,再给纪家送一块匾额,你们没落了几十年的纪家就算是恢复了门楣了,这些事纪平不会做,也不能做,但你为了纪家,就不能背一点污名吗也不要你做什么,下了药之后其他的事自然有我们来做,你怕什么”,
“不用我给你交底你也知道,不献出一对童男童女,黑鱼精到咱们镇上来闹,万一惹来了那些人,咱们镇上的人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的少主人纪平,路已经给你了,你自己选”,
厨房里,老祁拿着那包药粉在灶前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药粉倒了进去。
纪平的屋里,见他端着药来,纪小蝶挣扎着坐起来,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笑,在这里时日不久,但心里早已经生出了感情,她知道老祁虽然经常会抱怨她,但其实人不坏。
而且,他的一门心思全是为纪平考虑,这足以让她爱屋及乌。
老祁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将药端过去后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小蝶还以为他是心疼药钱,调皮的白了他一眼,仰头喝下药去。
老祁心里一沉,粗布袍袖里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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