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知县庆幸的目光之中,义勇军调头往南,离城而去。
经过过大刘庄,来到了小张庄。在小张庄前面方圆两三里的一大块,都是田地和河滩;这个位置是赵河的最浅处,河水刚刚没过膝盖;河上有一座木桥,可容两马并行。
到达之后的第一点事情,便是勘探地形,在此之后,岳丘召集了第二次军事会议。
这一次会议,岳丘并没有定任何基调,手下这帮人都是沙场老手,他要借助集体的智慧,通过脑力激荡来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做出最全面的战术计划来。
很快,一条条建议被提了出来,然后在激烈的讨论之中得到完善,记在纸上,变成了即将下发的军事命令。
而大部分时间里,岳丘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做出发言,也是在问:“要是敌人不这样呢,怎么办?”
这句问话就会引发新的讨论,新的建议,最后得出新的结论。
前世里岳丘并没有参加过参谋会议,也没有进行过军棋推演,但是他想,自己做的也不会太差吧。
当天下午,休息了半天的士兵们按照指令,以小张庄为依托,展开阵势进行演练。
岳丘带着观摩团策马通过木桥,往军阵相向而行,祥加审视,最后才点了点头。
“只怕直娘贼的不来!”
李山左看右看,也满意地骂了句娘。
“大头,这便去吧。”,岳丘拍了拍王大头的肩膀。
“是,统制!”
王大头再次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率领义勇军的全部骑兵,向南方去查探伪齐军的动向。
伪齐军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慢一些,在义勇军饱饱地休息了一天之后,王大头那边传来消息:敌军预计明天到达战场。
薛明举骑着爱马乌骓,立在一个小山坡上,抬手搭了个凉棚,遮住初生的太阳,放眼向河对岸看去。
远远的是一个村庄,隐约可以听到村庄里传出的鼓声,随着战鼓的节奏,一队队士兵从村庄中流水般地涌出,再汇集到村庄前面的空地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军阵。
这是……要列阵求战?
我可是有万二雄兵啊……且慢,敌人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千?薛明举觉得有些不太踏实,回头正要叫负责侦察的偏将来确认,就对上了一双阴鹜的眼神。
“薛都统,忠护军在邀战。”
“我已知之。”
“薛都统,你进也不进,退又不退,某非在等元帅的钧令么?”
说话的是李永胜,他发文向李成要求增兵,没想到李成竟然给他增加了个顶头上司来,而且来的还是他一向瞧不上眼的薛明举,这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所以言语之间总是带着刺。
薛明举知道他是李成的堂侄儿,所以平素间都容让一二。
“李统制,需稍安勿躁。”
说话间,薛明举的目光已经拉回到了近处的木桥处,在那里,有二三十个忠护军的骑兵,正在和自己手下的游骑对峙。
“王统制。”,薛明举向骑兵统制令道:“把那些苍蝇赶开。”
他的目光再次向村庄那边看去,只见一些大车正陆续从村庄里驶出,填充到了军阵里面。
“然后前行八百步,遮蔽战场,护翼我步兵列阵。”
“遵令!”
王统制领命而去,过不多时,一千名骑兵就被集合起来,排成个两百步宽的兵线,淌着河水向对岸冲去。忠护右军的骑兵们见状,连忙四散逃开,根本没有据桥防守的胆量。
“哈哈!”,李永胜狂笑两声道:“就凭这一千精骑,也足以击败对面那一千贼兵。”
“阵列不战,阵列不战。”,薛明举摇了摇头,传令步兵前行,过河列阵。
直到先锋两个营一千人过了河,往前行进了三百步,在骑兵的掩护之下,列出个粗疏的军阵来,一直担心着伏兵的薛明举才松了口气。
“却是没有玄机,老夫多虑了。”
“薛都统用兵谨慎,在下佩服。”,李永胜冷眼看薛明举派出无数侦骑,检查上游有没有堤坝,搜寻水里有没有伏兵,坐拥重兵却如此小心翼翼,让他更是轻视几分。
“诸葛一声唯谨慎啊。”,薛明举厚着脸皮给自己贴了层金,看着正在渡河的士兵们,禁不住嘀咕了一声:“竟然没有半渡而击?”
“薛都统你这个诸葛亮,遇到对面的宋襄公,那是满肚子妙计施展不出来。”,李永胜笑道:“想再多有什么用?最后还是真刀真枪地干!”
“难道真是个宋襄公?”,薛明举还是有些狐疑,但是听了李永胜年少气盛的话语,倒也被激发出了几分豪气来,于是捻须笑道:“好、好、好,今日我便学一回淮阴侯,来个背水一战!”
笑声中,他的第三个军已经渡过了赵河,排出了利于攻击的朱雀阵来;再看对面,敌人的阵势已成,阵中升起了面大旗来。
“随我过河。”,薛明举挥手向麾下的中军发出了命令,然后当先向木桥奔去。
“终于要过河了。”,李永胜笑道:“等得昏闷。”
“李统制说的有理。”,薛明举放慢了马速,和李永胜并排而行:“最后还是真刀真枪地干。”
再次看了眼对面的军阵,老于军事的他不费什么功夫就做出了判断:不超过千五之数。
看来自己之前是白担心了。
不过,村庄里面会不会还有伏兵呢?这个念头突然从薛明举的脑海里面跳了出来,然后就再也驱赶不走了。
要不,让骑兵留在侧翼以作防备;还是中军不动,作为预备队;还是全军冲上,迅速击垮当面之敌,这样不管村庄里面有什么后手,也施展不出来了。
薛明举心里千回百转,却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薛都统。”,李永胜提醒道:“该进攻了。”
薛明举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军阵已经列好,士兵已经立定,正在等待着指示。
虽然心中仍有不豫,但是他知道,确实该下命令了,不然的话,士气就会像阳光下的初雪,迅速消融。
“步兵冲锋,骑兵穿插。”,这是自作聪明的李永胜在多嘴。
“不必。”,薛明举耐心地解释,但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冰冷:“敌军的两翼和正面都放置了大车,这是固守之态,不利骑兵冲刺。”
他不再理会李永胜,高举右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