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来看,朱勉口口声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不惩罚高参,甚至是给高参类似于帝师的极高地位,让其入住瑞华宫,但正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对于高参来说,却是一种严酷的处罚。
试问,高参一人被关进了瑞华宫,身边又是只有皇帝这么一个人,谁敢进宫奏报外界事宜,又是有谁敢去和高参商议大事?如此一来,高参与自己身边的亲信联系不上,那个后果自然是随着时间推移,高参一党也就逐渐瓦解了。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下,就把高参一党打乱了,甚至可以说是打残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换到现在,那就是铲除一个私党,便是要把这个党首铲除掉才可以,直至最后树倒猢狲散。
高参的脸色,早已经是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谁也料不到朱勉会来这么一手。换句话说,所有的大臣,都看错了眼前的少年天子,谁都不曾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他,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深远的手段。
而更为无解的,则是高参不能反驳朱勉,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否则高虬一事如果往大了的说,高参自己都会陷在里面,难以出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大臣,看向朱勉的眼光,皆是发生了些许变化。那种眼光,不是敬畏,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后怕,这个皇帝隐藏的心机太深了!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猜出朱勉会有这么一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高参这个辅政大臣形同于摆设。
“微臣……遵命!”高参有些颤颤巍巍的回答着,他已经明白,从今往后自己这个辅政大臣,即便是大权在握,也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罢了,他心中不甘,自己还有许多报复没有实施,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断了夺权之路呢?
蓦地,高参似乎明白了什么,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仿佛是朱勉早就布下的巧局一样,这个皇帝玩弄权谋,坑害大臣的手段,太可怕了!
朱勉自然是发觉了众人神色的变化,他的意思,与众人的猜测没什么区别。他的计划中,引蛇出洞只是第一步,目的自然是要看清,位于高参一党的大臣,究竟有哪些人。
但最为关键的,也是朱勉没有跟任何人乃至是徐氏说起过的一步,那就是要变相“软禁”高参,让其有权力不能施展,不能跟自己的亲党交流,只能乖乖的教导自己处理政事。
瑞华宫,便是“软禁”高参的一个绝佳地方。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善于隐藏心机的人,朱勉便是这样的,他的心机之深,只有在施展出来的时候,才会被众人所察觉。不过,作为一个少年天子,朱勉不得不这么做。
“朕虽然年幼,但这一件事,并不属于国家大事的范畴,依照祖制,朕是有权力下旨的。”
想要独掌乾坤,除了要有自己的班底以外,第一步便是有一定的权力,朱勉可不希望自己一直这么被架空下去。
“臣等明白!”
所有的大臣,此时此刻,已经明白过来,这个少年天子,绝非自己想象的那一般好欺负。就连除了高参以外的其他辅政大臣,脸色也变得紧绷起来,他们心中,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压迫感。
“退朝吧!”
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朱勉不禁叹了一口,今日的表现,他对于自己的评价,只能用一个成语来说:马马虎虎。事实上,朱勉心中感到一丝情形,庆幸并没有出现像徐氏口中说的那样混乱朝堂,事情也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对于这一点,朱勉实际上也做了一些准备,他还有雷霆手段没有使出来。不然的话,朱勉对高虬和高参的处罚,就不会那么轻了!
下了朝之后,朱勉当即去了慈宁宫,将今日的早朝过程描述了一番,得到了些许肯定后,便是回到了自己宫中。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徐氏对于他今日的一些举措,并没有什么不满,而至于昨日晚间的威胁,也是只字不提。
徐氏越这么淡然,朱勉心中就越没谱,他的担忧依旧存在,徐氏或者说是它背后的徐家,会不会来一场宫变?自从定王朱洵被惩处后,朱勉对于这种事情越发的警惕起来。事实上,这已经是在潜在的威胁着他的皇位安全,乃至于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尽管现在的朝堂上,几乎没有徐家的身影,但朝堂之上,几乎一半的官员,都出自于徐家门下。换句话说,徐国公的门生故旧,几近满天下!
当然,朱勉也是明白,发生宫变这种事情是有个底线的,只要自己不触碰到徐氏或者说是徐家的底线,自己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相反,还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个庸碌皇帝,平平凡凡的度过这草率的一生。
这自然不是朱勉想要的!
时间如流水,朝堂上的局势出现了一些诡异的氛围,高参在磨蹭了一段时间,方才住进瑞华宫,而此时大明国的天气也逐渐转凉,科举秋试的第三场也已经结束,这一天正是九月二十五日。
“走,小全子、世宁,陪同朕一道去蓟州大牢看看这个杜元甲怎么样了?”
朱勉不曾忘却那个在酒馆撒酒疯的杜元甲,这一天正好秋试结束,他要去看一看,在牢房之中做完三场考试的杜元甲,会得到一个怎样的成绩。
蓟州大牢里,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个牢房中,躺着许多半死不活的罪人。此时,见到狱卒前来,这些罪人像是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一样,猛地从地上起来,抓着牢房大门,用力嘶吼着:“大人,小的冤枉啊!”
但不管这些罪人怎么嘶吼,身着官服的狱卒,只当是没有听见,提着钥匙,自顾自的沿着牢房大道往前走去。
“杜学子,恭喜您,您可以出狱了!上头有人要召见您!”
狱卒来到最后一件牢房,打开牢门,望着端坐在稻草床铺上的杜元甲,一脸的恭敬。
整座大牢里,唯有这一处牢房,最为安静。
此时,光线透过这座牢房唯一的窗户,照射到了杜元甲的脸庞,杜元甲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这《大明律》读的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