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只因作为王庆军马当前最高指挥者段二在未开打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着怎样逃走了。他之所以在柳元发动突然袭击后疾呼属下上前厮杀,那是为了给自己腾出更好转身逃走空间的。
当然,表面文章须少不得,只等两拨人刚刚混战在一起时,他便假意对李助、柳元、袁朗几人喊道:“对方势大,不可力敌,须早早退走了!”
这话出口,正在厮杀的那些人马闻言后谁不赶紧跑路?只恨爹娘少生了腿脚,霎时就是兵败如山倒。
等李助、袁朗等人回头看时,却见段二已经跑出二里地了。当即也顾不得手下人,便转马就走!更不消说那里本来就无战心的马家兄弟还有一百几十人早已调转了枪头刀口。
“员外哥哥,恁还好么?”马勥此时正半跪在卢俊义的身旁轻言相问着。
酆泰道:“想不到那厮如此阴毒!”
杜壆叹道:“那厮们果然不知仁义廉耻,好歹也算做过自家兄弟,居然也能随时痛下杀手!”
马劲此时更是一脸愤恨,忍不住吼道:“我去把那厮们追上,一个个都宰了才好!”
闻言的卢俊义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算了,马劲兄弟,莫要去中了奸人的诡计!”
话说刚才那一幕确实十分惊险。当时的柳元假意把事就此说了,然后走人。实际上却是看准了马家兄弟下了杀手。
他那一手飞出之物乃是一个小巧的倭瓜锤,另一手来的却是他刚刚假装收起的长枪。
按说马家兄弟当时背对着自家人马,所谓脑后无眼,哪里看得到柳元的偷袭?
然而善良的人往往都是有好运气的,正待上前与他两人叙礼的卢俊义自打来此世间之后,一直有个勤于观察的好习惯。直叫柳元动手稍前的诡异一笑暴露他的心机。
觉察有异的卢俊义便真切地做了一回舍己救人的英雄,他的飞身上前正好叫柳元的飞锤打在了自己的后背,马勥逃过了这一劫。柳元反手一枪更是被他积攒全力一刀给生生砍断了一大截!
原来这柳元居然打的好算盘,想趁其不备,一下子将这两位兄弟全部解决掉!幸亏卢俊义的及时出手,不然这怕这对兄弟都是凶多吉少。
且说柳元是有心算无心,莫说是马勥马劲被惊在当场。就是鲁智深、杨志、许贯忠和苏定等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呆了。
还是作为卢家的起底的忠仆,陈七下意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才惊醒了所有人。
杜壆、酆泰见状,顿时与卢俊义带来的好汉们一样目眦欲裂,喝教身后人马一起杀出,和对面的王庆人马撞在了一起。
当是时,杜壆一杆丈八蛇矛敌住了金剑先生李助。苏定直奔柳元,恨不得食其肉,呼喝着瞪眼厮杀不止。而鲁智深和马家兄弟,许贯忠等人赶紧将已近昏厥的卢俊义扶到一边。
至于袁朗,此刻已经被酆泰拦住厮杀,不过他倒是没有与眼前的酆泰拼命的打算。因为对于柳元这种不地道的偷袭之举,他也是十分不屑。
柳元的无耻偷袭行为和卢俊义的义勇救人举动,在袁朗的眼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直叫他忍不住心中怨叹。
哎,都怪这段二啊,平日里在山寨内还有那个母老虎管着。这出来了简直就是狼如羊群,猫进鱼坊。什么事都干出来了,那日看见的那些未成年的小娘被这厮糟蹋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百般不自在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只怪形势比人强,只怪当初的看人走了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想当初只觉得这段二惯会溜须拍马,独会讨好那位庆王,又会经常劫掠些穿戴首饰等物送于那位寨内第一凶的段三娘。又因实属亲戚,所以颇得山寨信任。
谁料此人竟然已经完全没了一般江湖人的做派。贪淫无度不说,还欢喜滥杀无辜,这回终于出事了!
袁朗心不在焉地与酆泰交战着,分明能看到己方这些人,好像都有些装模作样的味道。
虽然也是刀枪在手,却不是真厮杀,只顾左躲右闪着。一部分真心厮杀的人都已经被杀翻在地!
且看那边,那个胖大和尚来了,竟然一下子吓跑了三四十个人。
再看前面,那个使用丈八蛇矛的大汉对上了自家的军师,眼看军师已落下风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袁朗随意看了几眼,顿时心中有数。今日这场厮杀怕是结果已定,两边的心态完全是不一样嘛。况且那马家兄弟及其属下们暂时还未加入厮杀呢。
“军师,我等还是罢手撤走吧!”袁朗此时看见段二已经开始调转马头准备走人了!
李助此时对上了自己的师弟杜壆,也是叫苦不迭。
话说他的剑法不可谓不精,不可谓不神。满场的好汉不论谁来,多半也能轻松应对。
但要是对上他的师弟杜壆时便又是另一种情况,因为他的剑法招式都在这位杜师弟的预料之中,而两人在气力上又差了许多,厮杀起来那是险情频出!
情急之下李助忙道:“师弟,你不愿意去随为兄投那王庆也罢。却非要让我等师兄弟做得生死仇敌么?”
杜壆一枪逼住了他的剑道:“不是我要与师兄为敌,是师兄身边的人欲将我等除之而后快,只唯求自保耳。兄难道看不见那位玉麒麟已经伤重?”
李助叹气道:“此也非为兄所愿啊。师弟只管放心,我回去之后定要奏报庆王,定叫那厮吃尽苦头,以消你此时之恨!”
话犹未尽,只听当头一喝。原来是马勥和马劲此时愤然而起。只见两人都是双目怒睁,恨不得迸出火来。
“李助,你莫要闭眼诳这杜家哥哥了,那柳元与庆王、段家兄妹关系如何,你要装作不知?今日只将那厮留下便好,若是不然,且都不要走了!”
马勥一面说,一面振臂一呼,刚才从王庆人马众分离出来的他兄弟两人的心腹人全部轰然上前,目光中尽是杀气。
李助慌道:“马勥,须知你也是受过庆王恩义的人,今日竟要无情至如斯?”
马劲道:“呸!那厮待咱们如何,老子心里明白的很哩。咱们兄弟来时,老兄弟过千,不到两月竟然不到四百人了,真是恩义不浅!”
李助一听,心道这回怕是没得商量了,只得撤了剑道:“容李助与段元帅商量一番!”
哪知话音未落,段二已经纵马奔走!
李助大惊,只得打马跟上,身后还有几百人马也都顾不上许多,一溜烟走了!袁朗见到此景,也立即寻了个破绽,转马逃了。
“狗日的,还想一走了之?”鲁智深眼见对方这几百人竟然不出声就开溜了,心中的火气又升腾了起来,不禁大骂道,又要寻马去追!
杨志忙阻拦道:“提辖哥哥休要去追了,恐中奸计!”
鲁智深也是个精细人,只听到此言,便也不答话。只赶紧拖了禅杖转身又折了回来,跑到卢俊义身边询问伤情。
转身奔走的李助见无人来追,心中大定。
却又想起了段二,柳元的所为,烦闷不已。
又忍不住叹息眼前这些好汉个个身手不凡,没想到一朝且叫自家人马都给得罪尽了。
只觉得那位九尺如银的大名府员外似乎不同寻常,居然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去救那马家兄弟,倒也是个敢豁出去的人。
他如何不知这江湖上的人平日里虽然嘴里都不离义气,但要是真须拿命来搏时,又有几人真心甘愿?
这位大名府的玉麒麟身在富裕之家,武艺出众,又声名在外。如今却又浑似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似地为陌生人甘担生命之险,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员外是个有大雄心的人。
再想想与其同行的哪个不都是江湖显名之人?只觉得今日所得罪的人将来必是一处劲敌。
只见李助在马上叹息了一声,心道这一趟来可谓是折了个全本!
人没有接着,金银钱粮也未得到分毫(酆泰、杜壆从马家兄弟手里夺了),还损失了两个武艺高强的军中骨干(马家兄弟)。
这马家兄弟的武艺、为人如何,李助的心里如何不知?
作为有心人,李助自然不甘心如此失败,心下顿生一计!
只见他便走马便大喝道:“杜师弟,我等就此别过,且代兄向卢员外致歉,那些金银权当送于他了!”
这一声憋足了内力,响彻了全场,连在那里因为受伤的卢俊义都听得八九分真切!不禁暗道:“果然都是阴毒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