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秉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天性固然是一方面,但周遭环境的压迫也是不可忽略的,以前我是都督府的二公子,所有事情都有我的父兄在外面撑着,使我得以保留了人性当中最纯真的东西,甚至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可自从邺城发生变故以来,直到现在,我已经连杀了很多的人,手上沾满了肮脏的鲜血,这都是环境的压迫使我不得不改变”。
“可公子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该杀之人,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我自幼对生命充满敬畏,因为知道他的珍贵,可是他们为什么非得逼着我去毁掉这些珍贵的东西呢?”
“不敬畏生命的人他们的生命也不值得敬畏,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
胡秉纯与王显躺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胡秉纯像是对自己以前人生观的反思与拷问,而王显则更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看透一切的得悟之人,慢慢地两人竟都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完,两人便被外面的声音给惊醒。
“夫人你不能进去!”外面的衙役把温功礼的夫人徐氏以及她的两个丫鬟给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进,老爷让我来给里面这两人送点东西吃,免得他俩被饿死了,你也不想到时候大将军来就看着两具被饿死的尸体吧?”徐氏一改平日温和之色,语气十分严厉。
“可属下没有接到太守大人的命令,这恐怕···”,那衙役从未见过徐氏用如此强硬的语气与下人说话,因此声音十分低沉。
“难道你担心我进去把他们两人给放走不成?再说了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守着我就算是把门给打开了他们难道还能从院子里飞出去不成?”
那衙役也觉着有理,心想徐氏与他二人非亲非故,不可能把他们放走而让温功礼受累,而且就算想放走他们,可这里这么多人是如何也闯不出去的。
“好吧,夫人请进!”
那衙役把房门打开放徐氏及两名丫鬟进去,立刻又把门给锁上。
胡秉纯和王显听得刚才外面的对话,见徐氏见来只是闭目无视,那徐氏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刀径直走到两人旁边然后抓起胡秉纯手上的绳子从他后面给割了起来。
“你要干嘛?”胡秉纯像是受到电击一样把手给缩了回去。
“嘘,不要出声,胡公子和王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我夫君贪图富贵想要抓两位向朝廷请赏,可我不能坐视他成为不仁不义之人,背上残杀忠良的骂名,我现在就放了你们”。
王显与胡秉纯将信将疑,面面相觑,“可外面这么多人你就算是放了我们恐怕也难逃温功礼的魔掌”。
“两位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待会你们穿上我这两个丫鬟的衣服随我一起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王将军与胡公子可敢?”徐氏一边给两人割断绳子一边探听两人的意思。
“有何不敢,反正是死,就算是你们要耍什么花样最后不过还是一死!”
徐氏割断了胡秉纯手上的绳子,胡秉纯自己扯起了脚上绑着的绳子,然后给王显也解开。
“夫人好了没?”
“马上就好,快了!”徐氏一边走招呼着外面一边催促二人与两个丫鬟交换衣服穿上。
四人换装完毕,胡秉纯与王显把碗里的饭菜倒在地上把空碗放在了食盘上,徐氏脸色有些紧张不停地呼着气。
“夫人不要紧张,你只管大胆出去就可以了!”
“要是待会儿被发现你们就挟持我做人质!”
徐氏如此说话,令胡秉纯与王显十分诧异,他们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但对徐氏的怀疑又明显减轻了许多。
徐氏将房门打开一半,胡秉纯与王显低着头用手将脸挡住躲在徐氏后面,徐氏出了门故作镇定,心里却紧张得怦怦直跳,大步前走,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个小小的院子竟会如此之长,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却始终走不出去。
“等等!”
徐氏和胡秉纯、王显三人都被身后衙役的声音给吓住。
那衙役走近徐氏,往胡秉纯和王显看去,总觉得两人有些怪异,还老是用手挡着脸庞,眼看情势紧张,一向温婉的徐氏突然大声呵斥,“放肆,她们两个都是我的丫鬟,你这样看着她们难道是起了非分之想?”
那衙役被徐氏的话给吓住,“夫人恕罪,属下不敢”,说完连忙退下。
徐氏壮着胆子加快步伐走出了院子。
“我怎么觉得夫人今天有些怪怪的?”旁边一名衙役摸着脑袋望着徐氏慌张离去的背影满脸怀疑。
“怎么奇怪了?”
“夫人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十分温和,从未见她对谁大声说过话,而且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些紧张!”那看守说着又摇了摇头。
“不好”,那衙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转身打开柴房跑了进去,只见跟着徐氏一起进来的两个丫鬟身上被脱掉了外衣一起蹲在地上,那衙役拽着一人的肩膀连声质问,“怎么会是你们,这里关的两个人呢?”
那两个丫鬟被衙役那张惊恐和愤怒的脸庞吓得铁青,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那衙役已然明白,一边往外跑一边连声大呼,“不好了,犯人跑了,快追!”
院子里看守的士兵闻声风动,一起追了出去,温功礼和方乾闻声跑了出来,抓着其中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夫人放走了那两个要犯!”
“你说什么?一群饭桶,还不快追!”方乾气得一脚踹在那人身上,紧跟在后与温功礼一起追了出去。
其时胡秉纯和王显还并未走出太守府,外面的人闻听里面的呼声连忙行动起来,从府外冲了进来,这一前一后很快就把三人围堵在中门的庭院。
“夫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在把我架到火炉上往绝境里推你会害死我的!”
温功礼又气又急怒不可遏,指着徐氏一顿数落。
“夫君,你这样做才是在把自己往火炉上架,把自己逼到与天下为敌的绝境,妾身所做只是为了让夫君不被天下人唾骂!”徐氏义正严词,到了此时反倒不惊了。
“妇人之言,这天下都是陛下的,我为陛下做事怎会被天下人唾骂?要是大将军来到临城发现胡秉纯和王显已经逃出了太守府非但我这官位保不住,恐怕这项上人头也得离身,等我捉回他们两人再来收拾你,来人,把夫人给我带下去”,温功礼说完便让一旁的两个家丁强行把徐氏给带了下去。
“公子怕吗?”
胡秉纯冷冷一笑,“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待会你只管去捉温功礼,我来清除周围的障碍!”
两人背对着背,赤手空拳,扎腿虎视。
“给我上!”方乾一声令下,率先奔出,其余衙差家丁统统群起而攻,从四面八方相围。
王显迎面向前,如猛虎上树,冲天而起,一脚将最前面两人踢翻在地,突然又如蛟龙下海,一记猛拳打得旁边三人眼冒金星,脑袋开花。
方乾挥刀砍来,王显稍退一步伸出两掌把他兵刃夹在中间,然后顺着刀身前推,直到方乾身上,两只手腕猛然打去,震得方乾胸上肋骨嘶嘶作响,连番后退。久经沙场茹毛饮血,取敌之头如摘瓜削果的王显面对这群表面上维护一方治安实则只会欺压百姓之小徒犹如原上踏马雪中踩痕,只是以多压少群起而攻才让王显稍感吃力。
胡秉纯望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后悠然自得的温功礼,直冲而去,很快便涌上来一群衙役把胡秉纯挡住,胡秉纯飞身一脚踢开挡路之人,左手一拳右手一勾,揍得众人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突然躲过其中一人握在手中的刀,左挡又拍,把刀背往他们身上脑袋猛拍,所到之处一片惨叫嚎啕不止。
“快拦住他,快!”
温功礼眼看胡秉纯往他越靠越近,快要冲到面前,顿时慌了手脚,嘶声力竭地呼叫衙役挡住胡秉纯,瞬间十几个人蹿出来乱刀砍杀,胡秉纯越战越勇,横眉冷对,握紧刀把左砍右杀,紧咬牙关,面目冷峻,一刀砍倒挡在温功礼最前面的三人,温功礼一脸惊恐转身便准备往里面跑,胡秉纯紧追而去大步一跨挥刀落在温功礼肩膀,温功礼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顿时立在那里不敢动弹,眼睛斜瞟了一眼落在肩膀上的刀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都给我住手!”胡秉纯大喝一声,在场众人全部怔住,循声而看,温功礼已成了刀尖之人,纷纷停下注视着胡秉纯。
“秉纯干得好!”王显放声一笑,推开前面的两名衙役,径直走到了温功礼旁边,方乾与所有衙役都堵在他们前面。
“你,你们想怎···怎么样?”温功礼虽然贪婪狡诈,但不过一酸朽文人出身,遇此情形立马心惊胆颤惶恐不已,身体发颤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