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瑞龙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他急匆匆向韩锦程道别,相约来日再见,这一回他特意绕了几圈,虽然他相信韩锦程不会跟踪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这么做了。
董如海是地下党组织在星汉市的几名主事人之一,十分的重要,他的住处,内部只有少数的同志知道,胡瑞龙虽然知道,可之前从来没有去过董如海的住处。
即便是见面,也都是提前约好,在某个茶馆或者饭馆凑一张桌子,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可今天必须破例了。
因为心中焦急,胡瑞龙的脚步十分的快,不过十五分钟后就到了董如海的住处。
这是一个小二楼,没有院子,整条街都是这样的格局,附近也没什么商店,属于老式的居住社区。
上了楼梯,二楼才是董如海的住处,胡瑞龙是本地人,对本地口音很敏感,董如海虽然也会说乡哩方言,但在他这个内行人的耳朵里,还是能听出生涩和区别的。
所以胡瑞龙心里清楚,这个房子不是董如海的,这都是自然而然得到的结论,更加深入的信息,按照规矩,他不能深入的问,或者调查,这是违纪的。
“咚,咚,咚”
胡瑞龙轻轻地敲门,屋子里正在与人交谈的董如海声音一滞,他顿了下身子,冲自己对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其躲到后面,屋子里的格局是一个大敞间,最里头是卧室和书房,然后用屏风隔开,这种屏风在星汉市是最常见的,前清的时候,很多房子都是这样的格局,屏风是木制品,一般会雕花,星汉市地处中原地区,气候比较潮湿,很多房子不会建造的太过于密实。
就好比这个小二楼,地基以及墙面都是砖瓦,可内层的很多墙都是用木头制造的,顶层的瓦片是比较古旧的青瓦,若非现在已经拉了电线,这种建筑风格很可能被认作是古代。
董如海这个住处是租的,里面自然不能随便装修,所以里层和外层除去用屏风隔开外,门的地方只是挂了个较长的门帘。
门帘大约离地半米高,只要躲在里面角落,从外面是无法看到的。
董如海示意对面的人躲到里面,他用手拂了一下门帘,让门帘不再晃动,然后转身去开门。
大白天的,再加上楼下或者街坊偶尔也会过来找他,董如海没有任何的慌张。
打开门他见是胡瑞龙,心中当即生出不满之意,董如海心道,真得找个机会给胡瑞龙好好讲一讲保密条例了,怎么能随便就到他的住处来呢?
这个老胡,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但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觉出了不对劲。
没有重要的事情,胡瑞龙怎么可能来找他?
他脸上顿时严肃起来,四下看了看,侧过身,让胡瑞龙赶紧进来。
董如海关好门后,刚要抬手引胡瑞龙进到里间,顿时想起刚才还与他交谈的老赵,手就停住了。
老赵也是党员,与他同在星汉市xue委进行地下工作,按理来说,互相介绍认识是合理的,可是这里不是jiefang区,不是根据地,他们都是秘密党员,不能发生横向联系。
董如海是个老中共了,已经加入共产党超过十五年,地下工作也做了七八年,当然知道,很多规矩虽然不近人情,但却是地下特情人员必须遵守的。
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他想了想,不见面就行,他会让胡瑞龙小声说事,老赵未必能听得见,而且,老赵也是个老人,他是信得过的。
就在刚才,老赵还在给他出主意,营救被关押在城北监狱的贺清同志。
董如海见到胡瑞龙面色急切,心中的紧张也被勾起,只不过他自诩养气功夫深,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他低声道:“老古,你慢点说,喝口水,小点声。”
胡瑞龙自然没心情喝水,他根本就没有坐下,对于董如海叫他老古,一点诧异都没有。
他不是什么厉害的谍报员,并没有代号,古立就是他在xue委档案中的名字,董如海对他称呼老古,一点问题都没有。
胡瑞龙喘了几下,说道:“我刚打听到警察分局有一个姓贺的已经死了,根本没关押到城北监狱,这个人家里是开裁剪铺的,可那贺老板夫妻都突然把店面匀出去了,双双失踪,我想问问,咱们被捕的这位姓贺的同志,家是不是就在坡心街的贺记裁剪铺?”
胡瑞龙一口气把话说完,只停歇了两三秒钟,就继续说道:“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董书ji,你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董如海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痴呆了一般。
胡瑞龙只知道出事的同志姓贺,不知道具体的详细情况,但他却是最清楚不过。
贺清早在三年前还没有从警察训练所毕业的时候,就被他引入了党组织,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了一名潜伏人员,是星汉市xue委重要的情报员,有贺清关注警察局的动作,提前给他通风报信,星汉市地下党几次集会以及几次与重要学生代表交流,都没有出事。
可以说,贺清的作用对xue委的工作十分重要。
所以老赵前天急急忙忙过来对他说贺清出事了,他才那么着急。
等等,老赵
董如海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想到此处,却是突然清醒过来。
组织内部有多少人知道贺清的具体情况?
就好比胡瑞龙虽然没有代号,可却有假名一般,贺清档案的保密层级也十分的高。
在星汉市这个国统区,整个地下党组织,在xue委之外,只有在工委shu记高春黎那里备案了,而高春黎只是知道这么个人,具体的档案也不知道。
xue委内部,除了他,只有老赵和他直属的交通员才能接触贺清的档案。
而他直属的交通员,身份十分特殊,完全不可能出卖他,以及党组织。
老赵老赵
董如海心乱如麻,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一个一起工作了超过五年的同志,背叛了党,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董如海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