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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遥泽

    第二天一早,甲米亲自护送他们进入后土长廊后土岭关卡,将他们送上长廊专用交通工具:浮空艇。并派了几位信得过的忠仆为他们带路,将他们一路送至云梦泽。

    后土长廊每隔数百米燃着长明灯,廊顶高窄,底部较宽,廊壁均由巨石构成,壁上铺了层浅浅的青苔,将雕刻的图案与符号掩盖得模糊难辨。浮空艇象一只梭形小船,船头有透明的防风罩罩住了三分之一的船身。飘浮在地下长廊的空气里,离地约三尺,速度极快,飒飒生风。

    熊大宝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速度,吓得趴在艇底,紧紧抓住扶手不敢动弹。涂七七站在船头,兴奋得迎着风大叫,声音在长廊内回响。涂天星虽然也跟涂七七一样兴奋,但努力保持着少年郎的淡定与端庄。狐涂涂好奇地扶在船舷,看着一盏盏长明灯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向后退去。浮空艇遇到关卡就会停下,甲米的仆人递交了类似通行证之类的东西,又得以继续前进。熊大宝在几次停停走走后,不争气地晕船了,吐得昏天黑地。

    就在熊大宝吐得四肢发软,脸色苍白,一听到“启动”二字就筛糠的时候,浮空艇轨道终止了。

    接下来的路程要穿越暗河,将换乘暗流螺舟。暗流螺舟专门用于暗河内交通,象一个个球形潜艇,在水下行进非常平稳,即使遇到地下瀑布与湍流,也能自动保持平衡,不会让乘客在里面天旋地转。熊大宝在暗流螺舟内终于缓过劲来,与小伙伴们一起从透明的舷窗内欣赏着暗河内的奇异景象。暗河的河道里到处都有亮晶晶的矿石,发出幽幽莹光,将清澈的河水照得透亮,螺舟仿佛穿行在亮着壁灯的通道里。透明的鱼类在靠近河底的地方缓慢地游着,紫色、金黄、桃红、雪白、翠蓝、荧光绿的半透明水草在水底招摇。一群大胆的透明小虾追上了螺舟,趴在舷窗上对着舱内乘客挥舞着大钳子,眼睛四处乱转,长长的虾须摆来摆去。

    “看这只好大,清蒸最好。”涂七七指着虾子说道。

    “这几只适合烧烤。”熊大宝恢复了活力。

    “油炸更香。”说起吃,涂天星也来了兴趣。

    “盐水虾也不错。”狐涂涂当然也是吃货团成员之一。

    虾子们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吃货的深深恶意,呼啦一下齐刷刷地弹起闪开了。

    小伙伴们还在回味水底的景象时,又从螺舟换乘了轨道车。轨道车类似人类矿洞里的矿车,不同的是轨道车是悬吊在轨道下方的,象一个个水滴,每车乘坐一位。轨道七拐八弯,上坡下坡,如同人类的过山车一样惊险。涂七七兴奋的尖叫与熊大宝恐惧的惨叫交织回荡在山洞内。等熊大宝终于适应了这样的节奏,轨道车也接近终点了。

    从轨道车关卡走出山洞,便到了云梦大泽。这一路的行程新鲜有趣,让小伙伴们直呼过瘾,丝毫不觉得劳累。从乘上浮空艇到走下轨道车,总共不到一天时间,如果按原定路线,这起码是十天半月的路程。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如果你真以为是草原那就错了。在那些茂盛的挨挨挤挤的草甸下,很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水域。湿气形成的水雾弥漫在高高的草丛间,不时有几个肥肥的蚱蜢在草上跳来跳去,成群的水黾虫甩动着纤长的六肢在水面飞快地爬行,白鹭在水面盘旋翻飞,偶尔哗啦一声,鱼儿跳出水面,鱼鳞在朦胧的阳光下闪耀着银光。

    茫无边际的大泽中,在哪里找阿遥呢?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雾气中飞出一只鳐鱼一般的生物,色彩斑斓,头上的触须和蝶翼一般的尾部发着萤光。鳐鱼在空气中优雅地飞到狐涂涂面前停下,开口说道:“拥有阿遥气息的客人,请出示阿遥的信物。”声音细细脆脆的。

    狐涂涂想了想,取出玉佩。鳐鱼伸展触须在玉佩上晃了晃,“跟我来。”说完扭头向着浓雾中飞去。

    狐涂涂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伙伴们正要迈步,鳐鱼突然转过身喷出几道光环,光环迅速扩大形成一堵发光的墙壁:“只有拥有信物的人才可以跟来。”

    “怎么办?涂涂一狐跟它去吗?”

    “会不会有危险?”

    “别担心朋友们,我感觉它没有恶意。”狐涂涂对伙伴们挥挥手:“你们先回甲米族长那里等我。”

    鳐鱼带着狐涂涂迅速隐没在雾气中。伙伴们束手无策地望向甲米的仆人。

    “没办法,这是遥泽的接引使者。以往我们采药时偶尔会遇到,它说什么就得听,不然就会被瞬间传送回大泽外。”仆人们无奈地说道。

    “可是……”涂七七皱着眉头望向茫茫大泽。

    “我相信涂涂不会有事。”涂天星比较冷静。

    “但愿吧……可我还是好担心啊。”涂七七低下了头。

    熊大宝拍了拍涂七七的肩膀:“走吧,相信他所相信的。”

    狐涂涂跟着鳐鱼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朵飞行的蘑菇上。蘑菇的菌盖扁扁的,紫中透着灰,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飞得非常平稳。

    “我们得快一点,主人等你很久了。”鳐鱼催促到。蘑菇听了,忽然加速。狐涂涂一个踉跄,差点从蘑菇上摔下来,鳐鱼连忙甩出触须扶住他。

    “对不起,忘了你不会飞。”鳐鱼抱歉地说:“主人她等不了多久了。”鳐鱼说着,表情悲伤。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狐涂涂也着急起来。

    “我们就快到了,你见到她就会明白。”鳐鱼用触须拖着蘑菇一路飞奔。

    周围的天色越来越暗,当四周只有沼泽里的发光生物可以照明的时候,狐涂涂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这是一片长满了巨大发光蘑菇的沼泽,五颜六色的蘑菇在黑沉沉的泽地里显得有些怪异。除了蘑菇,还有成群的萤火虫与接引使者这样的鳐鱼。

    狐涂涂搭乘的蘑菇飞到沼泽中央的一片浅水,便停了下来。萤火虫与鳐鱼纷纷聚拢过来。

    “阿遥呢?”狐涂涂有些警惕,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妈妈给她的玉符。妈妈说,遇到极度危险时,只需捏碎符咒。

    “阿遥她,又沉睡了。”鳐鱼忧伤地说:“你得用信物将她唤醒。”

    狐涂涂疑惑着,摸出了玉佩。

    “放这里。”一群鳐鱼用触须指着水中央的一根矮柱。

    狐涂涂将玉佩放在矮柱顶端的琉璃盘子里,过了几秒钟,就见柱子发出白色光芒,光芒中幻化出一位玄衣少女。

    “太好啦,阿遥醒啦!”萤火虫和鳐鱼齐声欢呼。

    少女盯着狐涂涂看了一阵,开口道:“你是……涂飞霜?”

    涂飞霜是涂涂的小姨,雪狐长老有两个女儿,大的就是妈妈涂飞雪,小的叫涂飞霜。

    狐涂涂摇摇头:“不,我是涂飞雪的孩子,狐涂涂。”

    “哦,当年我被抓走时,飞霜也是你这般大。”

    一番寒暄之后狐涂涂放下了戒备,原来这真的是阿遥。

    “你终于来了,我就要走了。”阿遥的声音空幻缥缈。“来,快把这枚织机石和幻光镜碎片收好。”阿遥指着柱顶盘子里刚出现的一小块梭状黑石和一小片金属亮片。

    狐涂涂收下了织机石和碎片。阿遥又说:“织机石能助你渡过天河,幻光镜碎片能助你开启和强化幻术天赋。”

    “渡天河?我并没有这个计划啊。”狐涂涂不解。

    “会的,将来会的。”阿遥似乎有些焦急:“听好了涂涂,两百多年前我被流放到云梦大泽后,一直牵挂着你们,但我被禁锢在大泽中无法脱身。我使用搜灵术在世上寻了你们一大圈,灵力几乎耗尽,为此沉睡了数十年。待我苏醒后,又从大泽之神那里得知了即将到来的战争。月神之泪必须在战争前归还,否则神族不再护佑灵兽,战争将使灵兽界从此消失。因此我央求大泽之神将我化作遥泽,这样我的精魂可以借助天启向你传达讯息,尽管代价是魂飞魄散。”

    “啊?!”

    “没关系,在这次被唤醒之前我又沉睡了很长时间,我时日无多,自己已经无力再做什么了,只能为你提供这些线索和一点帮助。我知道你们要去巫山学院,但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是吗?”

    狐涂涂点点头道:“是爸爸被抓走前交待的事。”

    “你父亲被抓走前将月神之泪藏了起来,他让你去巫山,定是与神器有关。”阿遥期待地看着狐涂涂说。

    狐涂涂没有作声,寻找神器这是多大的事啊,自己这么挫,能办到吗?

    “巫山学院今非昔比,一切都变了。”阿遥望着远方继续道:“我知道你想通过月光悬廊进入月亮,但巫山学院的通行证你是决计拿不到的。”

    “那怎么办?灵猫校长还写了信让我去找金龙鱼老师。”

    “金龙鱼曾是你父亲的室友。”阿遥思考着,她的影像已经开始变淡,越来越透明。“你可以先去找金龙鱼,找回月神之泪,而后从另一条路进入月亮。”

    “哪条路?怎么走?”

    “从玉岗到天河,渡过天河到云彩国,再从云彩国到月亮。”阿遥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快:“虽然战争将近,但此事也不能太急,你现在还未成年,天赋也并不强大,需要历练,否则你即使侥幸到达玉岗峰顶,也无法渡过天河。”

    “不是有织机石吗?”

    “织机石在天河中只是一条小船,要划动这条船还得靠你自己的力量。”

    狐涂涂点点头,表情透露着不自信。

    “孩子,拜托你了。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阿遥看着狐涂涂,神情充满担忧。

    萤火虫和鳐鱼们无声地哭泣着,神色黯淡。

    “涂涂,这些美丽的生灵是我化为遥泽之后产生的伙伴,也是我的孩子们。我请求你代我照顾他们。请将我的玉佩放在这只琉璃盘中,它将撤除遥泽的结界,与云梦大泽融为一体。”

    “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怎样照顾他们?”

    “在我消失前,我会用残存的灵力为他们在玉佩中开辟一个类似遥泽的空间,并把你送出去。你只需随身携带着玉佩,如果需要他们,可以随时召唤他们出来帮忙。对了,来接你的鳐鱼,你就叫他小遥吧。我已没有了实体,如今精魂也将散去,从此世间再无阿遥。请转告你妈妈,我已回归星空,无需挂念。”阿遥说完,影像再也支撑不住,闪了闪便消失在遥泽的夜雾中。

    萤火虫和鳐鱼忽然静默了,一阵浓浓的雾气从地面升起,将遥泽中所有生物全部笼罩在内。

    待浓雾散去,狐涂涂发现已经回到了后土长廊的出口处,三个伙伴竟然一直在这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