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缕缕,地处偏僻的平匠巷附近并没什么行人。
齐玄策袖着双手,望着晶晶绝望的头颅在一点点燃烧殆尽,化成一捧灰烬,在晨风中点点消散。
自作孽无可恕,害死她的是天真与无知,问题是,这里是平匠巷啊……
人间圣地。
自落成那一天起,地位就超然无比的平匠巷——
什么时候如此被恶魔挑衅过?
齐玄策狭长双眸里的寒气几乎将空气凝结成了冰。
仿佛心有灵犀般,他回过头,正见二楼窗户前,老头静静立着,干树皮般的老脸看不出太多表情。
“别磨砺了,带上老大,找到他,虐杀他。”
老头扔出一枚紫红吊坠,放下窗帘前,如此淡淡说道。
齐玄策伸手握住吊坠,摊开手心,那是一枚六芒星形状的晶莹玉石,拇指大小,模样普普通通。
咬了咬嘴唇,齐玄策忽然抬手,狠狠甩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着实使上了力道,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
他是平匠巷的新晋主人,所有关于挑衅平匠巷的行径,无疑都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譬如此刻。
“什么是强什么是弱,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与使什么手段,用什么兵器,是自己的还是血兽的没什么关系!”老头子的声音从老楼里传了出来。
“不要迷信什么自身的实力,那是弱者才有的看法,带上老大去吧,碾碎他们。”
齐玄策静静聆听,脸上的红肿一点点消除,忽然屈膝跪下,朝二楼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碾碎他们?
不,
第一次的,齐玄策心中升起了杀入地狱的想法。
……
机场。
安检。
登机。
随着缓缓起飞。
几个小时之后,在略微咸湿的空气里,齐玄策就正式站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步出机场大厅,招来一辆出租车,齐玄策递上了一个纸条。
纸条是他拜托空乘小姐用日文写的,上面是一个地址。
出租车发动,不那么意外的,带着眼镜的司机用娴熟的国语开始闲聊。
“华夏人真是越来越有钱了,我们当地的经济增长,真的需要谢谢你们。”他说着还偏过头行了个礼。
齐玄策懒得分辨这是善意还是嘲讽,只是在后座闭着眼睛假寐。
小小岛国没有人类圣地,但也有猎魔人组织,纸条上的地址,正是岛国最大的猎魔人聚集地——长尾组。
齐玄策之所以到那里去,当然不是求助,他只是需要一个熟悉风土人情且熟谙地狱亚种的翻译,仅此而已。
“我以前载过一个客人,是一对母女,她们好心的让我做她们在这里的专职司机和翻译,哦,那样的情形真是把我吓到了,她们简直就像是专程来买下整个商场一样……
“出手实在实在太阔绰了,根本不看标签的,那张薄薄的银行卡里,好像封印着一间印钱工厂,简直让人惊叹……”出租车司机话痨般的叨叨着。
“美惠子,我那个的漂亮又蠢笨的老婆,我知道她一直想过那样的生活,她总是不停抱怨着日子难熬,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说的对么,俊秀的客人?
齐玄策忽然睁开了狭长眼睛,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机,淡淡道:“拉完这趟活回家看看吧,我观你印堂发绿,命里似乎欠了一顶原谅帽。”
司机不知道什么意思,特意看了看自己的额头,挺正常的,还有自己戴顶帽子会更好看么?
他正想询问个清楚,却见齐玄策又闭上了眼睛,只好嘀咕一声闷头开车。
七拐八拐,远离了市区,
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处占地庞大的复古建筑群旁。
神内第一寺。
郁郁葱葱的树木中,一道圆拱门上标着建筑群的名字,竟是中文书写。
齐玄策下了车,却见出租车调转方向,飞快往来路驶去,是着急回家么?
可惜晚了,绿色不分国界,人间永远是绿意盎然,草青一片。
微微笑了笑,齐玄策踩着青石板地面漫步进入寺内,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古式建筑,一边催出丝丝缕缕气息。
寺内相当冷清,除了三三两两游园的行人,偌大的寺庙里没有太多喧嚣。
短短两分钟过后,一个踏着木屐,头束发髻的中年浪人匆匆而来,走到齐玄策身旁,用日语叽里呱啦讲了一句。
齐玄策摇了摇头,扔过一面刻有平匠巷老楼的古木腰牌。
中年浪人稳稳接住,看了眼腰牌,脸色不禁一变,连腰亦低了几分。
“不知贵客临门,多有怠慢,请随我这边来。”
这句话却是字正腔圆的国语。
见齐玄策“嗯”了声,中年浪人这才小心的在前头带路。
除了有四大圣地存在的国度之外,在其余国家里,每一个圣地都是令猎魔人高山仰止的存在,即便是湿婆圣地到此,中年浪人的恭谨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二人径直走向远处的巍峨建筑群,只是经过一处笨重的泛绿大铜钟时,中年浪人回身小心道了声抱歉,小心翼翼的撞响了大钟。
铛……
铛……
铛……
三声悠扬广远钟声响起,中年浪人这才继续带路,并解释道:“这是寺内对带贵客的礼遇,神内第一寺,已经有十年没有圣地门人踏足了。”
中年浪人的态度完全无可挑剔,言辞中附着的是发自肺腑的诚恳。
齐玄策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眼前这个民族,知小节而失大义。”
但他不愿意过多评论历史的种种,人类世界,猎魔人世界,是两条并不相交的平行线,历史的耻辱将永远镌刻在普通华夏人的心中,并发奋图强,期待于未来一雪前耻。
但在猎魔人世界,地狱亚种才是人类公敌!
穿过古老的大殿,并未停留,中年浪人继续走向左侧,那里是一道小门。
越过小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的是一座栽种樱花树的宽阔庭院,庭院下跪坐着近百位神情肃穆的人群。
居中的是三个身穿和服的人,左右是一对神情好奇的俊男美女,中间那位,却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垂垂老者。
见齐玄策出现,老者带领众人起身。
“长尾组组长长尾一秀率领部分组员,恭迎圣地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