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脸厉声质问乌十三“枪械素来管制严苛,乌苏里额勒是如何弄到那杆枪的”
乌十三毫不迟疑回答道“自工部员外郎辉发那拉晏清处所获。”
此话一出,绵悫变了脸色,辉发那拉晏清正是他侧福晋辉发那拉晏音的同胞二哥也就说,这次的刺杀,并非只是胆大妄为之辈的野心勃勃之举,更是他内院起火
乌十三继续道“辉发那拉晏清与辉发那拉侧福晋系一母所出,本就不忿妹妹受到冷落,乌苏里将军加以挑拨,并承诺此事不会牵累辉发那拉家,辉发那拉晏清借职务之便,从火器司盗取新式连珠铳,而后将军命死士中最精通枪械的我埋伏于妙峰山下,暗杀慧郡王福晋。”
听到此处,绵悫已经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已然爆起,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
盈玥叹了口气,当初把辉发那拉晏音指给绵悫作侧福晋,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盈玥忙问乌十三“此事,辉发那拉晏音是否知情。”
乌十三摇头。
盈玥松了一口气,若是不知情的话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乌十三道“小人不知,辉发那拉侧福晋是否知情。”
盈玥眉头一簇。
绵悫双眸已经怒极充血,“不管她是否知情,她与辉发那拉晏清都是帮凶都该死”
永瑆长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该将辉发那拉氏赐给绵悫当年的先帝继后是何其歹毒辉发那拉家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简直就是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盈玥掀了掀眉毛“你这是在怪我吗”
永瑆连忙笑着哄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这还差不多,盈玥心里咕哝着。但是,辉发那拉家既然参与到了其中,势必要牵累九族满门了,辉发那拉晏音自然也是九族之一,不管她是否知情、是否参与,绵悫都饶不了她。
“汗阿玛,辉发那拉家擅动枪械,协同谋刺皇族,实在罪不容诛”绵悫咬牙切齿道。
永瑆略一思忖,扬声道“来人”
大太监刘昶快步进殿,打千儿跪地“奴才在”
永瑆的脸上毫无半分表情,他的语气冷中带着肃杀“拟旨褫夺辉发那拉家承恩公爵位,辉发那拉晏清斩立决,其余族人流放宁古塔。”
说罢,永瑆扫了绵悫一眼“至于辉发那拉氏,你自己后宅之事,自己去料理。”
这是将辉发那拉晏音的生死交由绵悫处置。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
绵悫应了一声“是”,他微微抬头道“汗阿玛,那主犯乌苏里额勒可否也交由儿子处置”
永瑆审视地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旁的绵懋有些急了“大哥”乌苏里额勒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但是多拉尔葳宁毕竟是蕤宁的亲姐姐,蕤宁自幼丧母,可说是葳宁一手抚养长大的。
绵悫正色道“只要多拉尔家肯大义灭亲,儿子可以只杀乌苏里额勒一人,绝不牵累其妻儿。”
绵懋彻底松了一口气,岳父知道轻重,他会大义灭亲的。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慌乱地跑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不好了福晋她上吊自尽了”
绵悫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盈玥急忙问“可救下来了”那么多人伺候着,应该不至于让谷杭真的吊死吧
太监忙点头“幸好发现及时,这才没有断气。”
盈玥老娘差点被你吓断气
绵悫脸上恢复了三分血色,他连忙躬身道“汗阿玛、皇额娘,恕儿子要先行回府处理家务”谷杭会寻死,这表示二阿哥的死,她已经知道了可恶他明明严厉吩咐府中上下必须众口一词瞒住福晋到底是哪个狗奴才多嘴
绵悫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怒,只恨不得立刻飞回府中。
盈玥点了点头,“好好安慰她。”
失子之痛,对于女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承受之痛。
这个时候,谷杭最需要的便是丈夫的陪伴,可偏偏这段日子,绵悫为了查明真相,一直在外奔波。
“儿子告退”跪了个安,绵悫飞快退下了。
绵懋见状,忙道“至于乌苏里额勒这个逆贼所犯下的罪责,便由儿子亲口转告海兰察将军吧。”让岳父亲自动手,大约能让大哥心里稍微痛快些吧。
永瑆摆了摆手,“去吧。”
送走了两个儿子,盈玥不禁唏嘘,“悫儿很好”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不牵累多拉尔家,可见他是想要保全兄弟情分。
永瑆眼中带着一抹自豪,“朕的儿子,自然都是最好的。”
盈玥这是又傲娇了。
慧郡王府。
谷杭宛若失去灵魂一般,无力地躺在华美的锦衾中,她的眼角分明还带着一抹干涸的泪痕,眼睛红肿,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是一道紫红的泪痕。那洁白的长绫就那样软软萎落在地,白得不染一丝尘垢。
赵嬷嬷正跪在一旁禀报“是纪格格在大格格耳边嚼舌根子,说二阿哥死了,大格格不懂事,便在福晋面前说了。”
“纪氏“绵悫一拳重重打在案桌上,睚眦尽裂,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条白绫,”你带着这条白绫,去给纪氏用上”
赵嬷嬷听懂了慧郡王的意思,连忙磕头道“是王爷”福晋失子,王爷总不在府中,这几日底下几个小贱蹄子是愈发不安分了尤其这个纪氏如今总算能杀鸡儆猴了,帮福晋好好立一立威了。
赵嬷嬷带着白绫,便气势汹汹去办差了。
绵悫叹了口气,侧身坐在床头,他执着谷杭苍白无骨的手,柔声道“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话落在谷杭耳中,眼里却一瞬间涌出了泪来,一枪打穿肚腹,这样的伤势她还如何能再有孩子她又如何配再有孩子
“爷”谷杭含泪望着绵悫,“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进香,就不会遇刺,就不会失去咱们的孩子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作额娘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绵悫心头剧痛,连忙将福晋拥入怀中,“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有人蓄意谋害幕后主犯和从犯,爷都已经查到了,定叫他们给咱们的二阿哥偿命”
谷杭泪落连珠,“就算偿命又能如何,我的孩子也不能复生了。”
“谷杭”绵悫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谷杭摇头,只一味落泪,却不再言语了。
绵悫眼中沉痛,看样子还需日后慢慢宽慰才是
“等我料理了害死咱们孩子的人,再回来好好陪你。”绵悫抚摸着福晋单薄的肩膀,柔声道。此刻绵悫心中恨意压过了伤痛,根本没有注意到谷杭眼中,已经不存半分求生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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