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晚霞披着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一簇簇云彩恍若烈焰般熊熊燃烧着,显得格外的落寞与苍凉。
天泉山,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共有四楼一塔,青、红、黄、白四色楼,以及四楼环绕的中央玉塔。
四楼色彩不同,司职各异。
“白楼”负责资料汇集与保管;“红楼”为武力结集重地;“黄楼”乃设宴、待客、备筵之处;“青楼”则是商议集会,发号施令之所。
此时此刻,青楼中,暖阁内,一个瘦骨嶙峋,满面病容,披着厚厚狐裘,偶尔还咳嗽一两声的病弱公子躺在一张竹制卧椅上。
他的容貌毫无出奇之处,不丑陋,也不英俊,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似寒星,如鬼火,又像是冰山下深埋着的两簇幽暗火种,透着孤寂与冷漠。
这是一双不平凡的眼睛,让人瞧了,下意识的便忽略了他容貌的平凡。
苏梦枕!
这位病弱公子正是统管黑白两道,统摄正邪两派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苏梦枕静静地躺在竹制卧椅上,不言不语,已散发出睿智沉着的摄人魅力。
他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年轻英朗,额上有一颗黑痣,举止斯文儒雅,得体有礼,身形挺拔瘦长,比常人高出了老大一截。
金风细雨楼的核心阶层共计九人,“四无”,“五煞神”,这个年轻人便是“四无”之一,担任白楼总管一职的“童叟无欺”杨无邪。
杨无邪在金风细雨楼中的地位,恰如狄飞惊于六分半堂中的地位,不过比起智谋来说,狄飞惊要略胜一筹,而换作收集情报的话,杨无邪则更为出色。
杨无邪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书册上详细记载着一个人的信息情报。
这个人也姓苏,跟苏梦枕同姓。
杨无邪不急不缓,语速得当的述说着这个人的情报,一丝一毫都不曾遗漏放过。
“”
“此人来京的一路上,暗杀,伏杀他的人,除了雷家子弟外,不乏助拳的成名人物,至今没有一人得手,这个叫做苏玉楼的人,杀人取命素来只用一招,绝对不会再用第二手。”
竹制卧椅上的苏梦枕翻了翻身子,眯了眯眼:“杀人取命只用一招?”
杨无邪阖上书册,慎重开口:“这正是此人最可怕的地方,一招取命,尚未见底,旁人只知道他的武功高,至于高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唯有以高深莫测四字来形容。”
“除此之外,这个人在江南已颇具声名,相信六分半堂的这一次行动,会使此人更快的进入一些人的视线之内。”
苏梦枕沉吟少顷,忽然问道:“无邪,你觉得这个人对我们而言,是友?是敌?”
杨无邪斟酌着说道:“这个叫做苏玉楼的人一路北上,直赴京城,目的很明确,至于他来京城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暂时不得而知,是敌是友,还不好判断。”
揉了揉额头,苏梦枕又问道:“派去盯梢的人回来了没有?怎么说?”
“这也是我要跟公子汇报的一点。”
杨无邪的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语气也分外凝重:“我们派去盯梢的两个好手刚才回来了,然而却是被人给带回来的,这两人已经精神错乱,神志不清了。”
“对方显然是以一种未知的手段将他们变成这样的,或许还有一点警告的意思在内。”
仰身坐起,苏梦枕长吁口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次咳嗽的十分厉害,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起给咳出来似的,他的双眼充满血丝,额间青筋浮动,连太阳穴都在一鼓一鼓的,瞧上去既狰狞,又恐怖。
伸手入怀,苏梦枕摸出了一张手帕,捂着嘴咳嗽不止,帕子上渐渐浸透出了斑斑猩红,触目惊心。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声才弱了下去,苏梦枕喘了两口粗气,又将手帕小心翼翼的塞入怀中,就像是贴身收藏着的珍宝。
杨无邪不禁面露忧色:“公子,你的身体”
整个金风细雨楼内,除了苏梦枕自身,以及替他诊治的树大夫外,便属杨无邪对其身体状况最为清楚了解。
苏梦枕身患诸般重病,至少有三、四种病,到目前为止足以称得上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甚至连名称也没有,其余大病小病拢共加起来不下二十余种。
这样的病情,换作常人恐怕早已入土多时了,苏梦枕如今还活着,完全是以深厚的内家修为,药石压制着,以及自身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这个人暂且不必去理会接触,只需让人时刻注意其动向即可。”
摆了摆手,苏梦枕低哑着嗓音,继续说道:“我的病情日益加重,朝中的局势虽然大好,倾向于我们的官员渐渐增多,但是我的身体怕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杨无邪闻言,面容不由一肃,这一番话潜在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之间的决战已为期不远了。
这也是局势使然,高居庙堂的权贵们眼下只愿京城之内剩下一个帮会。
迷天七圣盟已不成气候,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两者要么合并,要么只能存活一个。
一山不能容二虎,就是不知最后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世上能被称之为龙潭虎穴的地方很多,皇宫大内绝对是其中拔尖儿的一个。
二十万禁军,难以计数的宫廷侍卫,大内高手,一旦陷入这深宫萧墙之内,世上能够安然走脱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可以冠上“龙潭虎穴”之名。
苏玉楼眼下便借着昏暗夜色,越过巍峨宫墙,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皇宫之中,
他来的皇宫,无梦女却来不的。
以无梦女的武学修为,想要避开重重关卡,潜入皇宫大内尚且困难重重,一旦行迹败露,招来侍卫高手,再想走便是登天无路了。
故而苏玉楼并没有带她来,他孤身一人来了,来这儿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挟”天子以令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