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不算太坏”?
为什么“不算太坏”?
雷损并不太急,他知道狄飞惊一定会向他说清言明,道出答案,无论任何人,只要像狄飞惊说话这么有分量、判断这么精确,皆有权力卖关子,高兴时候才开口。
狄飞惊一字一句,缓声说道:“即使这位苏公子不能成为自己人,但也不会与另外一位苏公子一起,站在金风细雨楼这条船上。”
雷损沉思片刻,问道:“何以见得?”
狄飞惊垂看眼、低着头、瞧着他的白皙双手道:“一个人的性格,内在,会决定他的处事方式,立场角度,这位苏公子很自信,既有傲气,也有傲骨,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居于其上,呼来喝去,指手画脚。”
“至于苏梦枕,此人行事之前,习惯召集下属,广纳进谏,真正到了行事之时,却是独断独行,不容他人置喙。”
“这两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永无共事的机会,顶多只有利益的牵扯,因此,情况不算太坏。”
雷损眯了眯眼,狄飞惊的洞悉观察能力举世无双,他的结论迄今为止没有出现一次错误。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口气,内心稍安。
适才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年轻人,武功修为却是高的不能再高了,这样的人物,能不为敌,自是最好不过了。
“关于霹雳堂雷家,我们又该如何答复?”
狄飞惊这次连想也不想,悠然开口:“京城局势紧张,堂内的顶尖高手已被金风细雨楼牵制住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轻易出动,此事我们已竭力而为,还是不免损兵折将,除非击垮金风细雨楼,方可腾出余力”
雷损闻言,顿时心领神会,抚掌笑道:“金风细雨楼根深叶茂,非朝夕之间可以打垮击溃,即使侥幸成功,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有心相助,也已无能为力了。”
“嘿雷家想要让我们对付苏玉楼,我们也可以此为由,向雷家要兵要将,助我们对付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
话语微微一滞,雷损忽又皱眉道:“不过,你觉得雷家会答应吗?”
“会!”
狄飞惊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接着又慢条斯理道:“雷家起初死在苏玉楼手上的共有四人,一番寻仇报复之下,徒劳无果不说,又搭进去了四十人,仇已是越结越大,吃了这么大的亏,雷家若还能忍气吞声,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雷损眼中露出笑意,道:“如此说来,这位苏公子的出现,似乎已将形势给变好了?”
狄飞惊轻轻的叹了口气:“尚还不能盖棺定论,世事变化无常,正如我们不能预知何时起风,何时下雨一样。”
“唯一能做的,就是因势利导,顺时而变。”
夕阳西下,长街大道。
望着余晖笼罩下的汴京,苏玉楼轻声开口:“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不妨开口直说,你可不像是一个扭扭捏捏的女子。”
一路行来,出奇沉默的无梦女抿了抿唇,问道:“刚才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下来,直接砸在了你的头顶上,你为何不接?”
她口中的大馅饼自然是六分半堂,大堂主的位置。
斜睨了无梦女一眼,苏玉楼哑然失笑道:“你认为这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无梦女神色诧异道:“难道不是?”
苏玉楼摇了摇头,道:“行走江湖可不能只瞧见好处,需知蜜糖里面包着的有可能是毒死人的砒霜,你缺少了过往记忆,更欠缺了江湖经验,说不定真有被人骗财骗色,转手卖了的一天。”
好比原著之中,此女好不容易自王小石手里拿到了“伤心箭决”的秘籍,又凑齐了“山字经”,“忍辱神功”,结果徒为“坑爹专业户”方小侯爷做了嫁衣,险些丧命。
无梦女没有未卜先知之能,自然不知道往后际遇,此刻的她鼓着腮帮,瞪着苏玉楼,似乎很不服气。
苏玉楼笑问道:“你且说说看,在你眼里,六分半堂大堂主的位置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梦女嘻嘻一笑,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螃蟹上街横着走咯。”
“这么理解也无不可。”
语气无奈的叹了口气,苏玉楼正色道:“六分半堂之内,舍总堂主之外,以大堂主权力最大,狄飞惊在六分半堂中威望之高,几乎已不下于雷损,我这么一个外来人取代了他的位置,叫其他人如何服气?”
“一个人想要别人心服口服,光耍嘴皮子可不行,得做几件大事,以行动来证明自己,而最有力的行动莫过于打击六分半堂的对手金风细雨楼!”
“换而言之,我要是接手了这个大堂主的位置,好处没先捞着,被人当枪使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无梦女闻言,细细琢磨了片刻,呐呐道:“你们这些人也也太奸诈了吧。”
苏玉楼嘴角不禁微微一抽:“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环抱着苏玉楼的臂膀,无梦女眉开眼笑,笑的有些甜,有些媚,有些讨好:“当然是在夸你啦,毕竟你可是我的大靠山嘛。”
她自从失忆之后,记得的东西有限,始终缺乏一种安全感,故而才想找一个厉害的靠山,学一身厉害的武功。
将手缓缓的抽离温柔乡,苏玉楼瞧了瞧天色,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正事儿要办,你我就此别过吧。”
无梦女顿时急了:“你要办什么正事儿?带上我一起,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你帮不上忙的,这个地方,我能去,你不能去。”
话犹在耳,苏玉楼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只留下余音袅袅,随风传来。
环顾四周,见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靠山说走就走,连半个鬼影都没留下,无梦女不由气恼的跺了跺脚,叉腰大骂起来。
骂了半晌,待觉得嗓子发干时,无梦女才无奈的停了下来,接着又开始转动起了小脑袋,细细思索起来。
什么地方是他能去,而我不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