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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绝对有愤怒的理由。
大明朝的商税极低,为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三十税一。
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说你赚了三十两银子,只用交一两银子税钱。
遍数封建王朝,如此低的商税是极为罕见的。
偏偏这些商人不思感恩,竟然还想着囤货居奇发国难财
明末粮价疯涨,除了一部分天灾因素外,和这帮贪婪无耻的奸商疯狂抬价有很大关系。
就拿这次南京米价暴涨来说,此前没有任何征兆,竟然能在五日内翻倍,说没人在暗中操纵鬼才信。
朱慈烺立刻召见锦衣卫指挥使赵信、东厂提督刘传宗、内厂提督韩赞周。
厂卫系统的三名掌舵人齐聚乾清宫,恭敬听候天子的吩咐。
朱慈烺与他们交代了一番背景后,即命三人发动锦衣卫、东厂、内厂的一切力量彻查此事,查清是谁在哄抬粮价。
南京城中的大粮商就十几家,要想调查清楚易如反掌。
朱慈烺之所以派锦衣卫、东厂、内厂同时执行任务,便是有意让他们三者竞争。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特务机构十分重要,朱慈烺自然不希望看到一家独大的局面。
但他同样不能容忍吃大锅饭,混日子的情况出现。
竞争上岗便是最好的选择。
眼下东厂、锦衣卫、内厂在不同方面表现出了自己的优势,此次粮商案便是对他们的一次小考。
另一方面,朱慈烺下旨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虽然粮价暴涨的锅不该朱慈烺背,但他还是要尽力收拾烂摊子。
“爹,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沈宅内院书房之中,沈括眉开眼笑的冲沈三贯礼道:“如今市面上的粳米、汕米、糙米都被咱们收走了,米价一路见涨,眼瞅着就要破二两银子一石了!”
书房之中放了不少冰块,十分清凉。沈三贯只穿了一件丝绸小衣,正靠在躺椅上养神。
儿子一番恭维令他心情大好,轻嗯了一声睁开眼睛道:“你也多学着一点,别总急着出手。钝刀子割肉更疼。”
沈括哈哈笑道:“父亲说的是,儿子这次是真服了您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三贯面前,抄起一只折扇便替父亲打扇。
操纵粮价说起来简单,要想做好却很难。
时机的把握,火候的拿捏都很关键。尤其是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
“朝廷在山东养着十万大军,军粮都不够用,仓中怕是没有多少存粮了吧?”
沈三贯捻了捻胡须,沉声道;“你要记住该省的银子一定不能省。若不是刘大人暗中与为父通气,为父怎么会知道这么关键的信息?”
朝中有人好办事,官商勾结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沈三贯这次下定决心操纵粮价,便是因为得到了朝廷存粮不足的消息。
如此天赐良机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至于哄抬粮价会导致南京城很多百姓饿死,沈三贯完全不在意。
乱世人命贱如狗,这些泥腿子即便现在不饿死,迟早也得病死、战死。
“父亲,粮价猛然涨了这么多,朝廷不会盯上我们吧?”
兴奋过后,沈括隐隐还是有一些担心。毕竟他们家是南京城最大的粮商。粮价暴涨,朝廷肯定第一个会往沈家的身上想。
“哼,朝廷便是盯上我们又能如何?”
沈三贯一甩衣袖道:“即便是朝廷也得讲证据吧?为父是以不同人的名义收购粮食的,朝廷怎么查也查不到咱家头上。”
“父亲英明!”
沈括连忙拍了一记马屁。
“不过你担心的也有一些道理。这些时日还是小心一些。秦淮河你就不要去了,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什么样沈三贯十分清楚。沈括是南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终日流连于秦淮河,可谓风月场中的老手。
沈家家大业大,沈括再怎么败家也无所谓。
若是放在平时,沈三贯根本懒得去管。
可现在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敏感,还是不要叫人抓住把柄的好。
沈括被父亲下了禁足令,一张脸顿时布满愁云。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父亲面前说这番话。
可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憋在府里一段时间了。
“快,快,再快点。”
在沈忠的催促下,伙计们将最后几袋米搬到地窖之中。
沈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厉声命令道:“从即日起,再有来店里买米的,一概说没有,知道了吗?”
一众伙计齐齐称是。
沈忠点了点头,扭头朝柜上走去。
作为济盛昌粮店的大掌柜,沈忠深得东家沈三贯的信赖,大小事情都放手交给他去办。
这次操纵粮价,便是沈忠一手策划的。
他先是以不同人的名义零散的购置南京市面上的大米,最后集中到沈家的地窖中囤起来。
前些时日铺子里还偶尔限量放出些米来卖,但就在刚刚老爷下了严令,不准再卖一斗米。要是有人来买米,一概说没有。
沈忠自然明白老爷这么做的用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整个南京城都缺粮,偏偏沈家有粮卖,官府想不注意都难。
虽说老爷在朝中颇有关系,但还是小心为妙。
眼红沈家的同行着实不少,要是让他们抓住把柄,一定会狠狠咬上一口。
“掌柜的,大公子叫您马上回府一趟!”
沈忠刚刚坐定,便见一个家仆风风火火的跑进店来。
他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吗?
“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沈忠满腹狐疑的问道。
“这个,这个”
那小厮欲言又止,弄得沈忠心烦意乱。
“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便请大公子等一等。老爷吩咐,叫我白日里多盯着些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