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云中等身材,相貌英挺,双眸温润,笑容亲切。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许是刚过三十,站在白发苍苍的李元昌身旁,都快给人以祖孙两辈人的感觉。
然而李元昌唤宋江、陈凝过来,却是让他俩喊卢飞云师叔。
宋江带着陈凝向卢飞云见了礼,眼睛一扫卢飞云身后的黄鸿略与燕之绯,心下了然,明白了两人内门弟子的身份,同时也清楚了,为何黄鸿略能够一鸣惊人,勇夺武技班的头把交椅。
燕之绯看到宋江和陈凝走进房来,先是有些小小的吃惊,旋即露出微笑,冲陈凝眨眨眼。
卢飞云把弟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柔声道:“看来无需我介绍,你们之间该是已经认识了。”
宋江施礼答道:“黄师弟在进阶班大比夺魁,如今全学院中可谓是无人不识。燕师妹此前便已结识,兵书战策随口能言而不失细节,真不愧是兵法院的俊才。”
听到宋江把两人的得意之处都说了出来,黄鸿略含笑点头,颇有自矜之色,而燕之绯虽也欢喜,但还是说道:“宋师兄过誉了。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宋师兄都不在我俩之下。”
听到燕之绯这么说,黄鸿略稍有诧异地看了眼宋江,他了解燕之绯,知她不会乱说,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宋江的武功会和他一个层次。
卢飞云目露奇光仔细看了下宋江,让他顿生被人看透,浑身上下再无一丝隐秘的感觉。下一刻他收了功,向李元昌恭喜道:“大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啊!他已经达到地级上位了吧?这可把鸿略给比下去了!”
李元昌摇头道:“走了捷径罢了。这些孩子里,日后率先登上天级的,要么是黄师侄,要么是陈凝。”
卢飞云听到一个陈字,偏移了目光,端详一阵,忽然问李元昌道:“大师兄,她是?”
李元昌点头道:“她是阿玥的侄女,小璟和小庄的女儿。”
卢飞云笑道:“怪不得,之前我一看她就觉得相貌有些眼熟。小凝,你父母现在还好吗?”
陈凝神色一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元昌嘴唇微动,向卢飞云传音。
卢飞云脸色数遍,最后用怜惜的目光看向陈凝,从怀中掏出一片木牌递向陈凝道:“大师兄不方便下山,平时遇到事情就到兵法院来找我,不要不好意思。”
陈凝看李元昌,李元昌点头示意她收下,然后对卢飞云说道:“正好今天你来了,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你。”
卢飞云道:“大师兄您尽管吩咐。”
李元昌一指宋江道:“宋江他如今在我这里,数学和格物两门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往深处研究,以他的资质,未必能有成就。所以我想请你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教他兵法。”
卢飞云奇道:“大师兄,论用兵之道,当世无人能出你之右,小弟也甘拜下风。你为何不亲自教他呢?”
李元昌答道:“他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有自保之力而无冲阵之能。我所擅长的兵权谋、兵形势对他有害无益。就算勉强学了,以后一遇到高手,便立有覆军杀将之祸!还是你这一脉所传的兵阴阳,兵技巧两门比较适合他。纵无大功,也无大过。”
宋江将门出身,对兵法的了解本就远胜常人。此前一段时间,他也曾蒙李元昌教导,讲解战例,融汇家传所学,长进真是不小。
燕之绯之前说他兵法不逊自己,可不是在互相恭维,而真的是肺腑之言。
熟识之后,在两人论战、兵棋的较量中,宋江都不曾落了下风,他心中颇有几分得意。然而此时听闻恩师李元昌对自己在兵法一道上的评价,宋江起初很是不服气,可仔细思量,却是一身冷汗冒出来。
小聪明和大智慧,本是很难分辨出来。
不过通过对历代战事的分析,宋江清楚地知道,他能力的极限,也就是一方面之将。数万人的战事,他还勉强能纸上谈兵一下,超过十万人,便要顾此失彼了。
李元昌说他不适合兵权谋,是真的已经测试过他的潜力,绝非信口开河。
而兵形势也是如此。若无李元昌的两枚真元种子,他至今还没能力突破人级,以这种天赋走兵形势,不啻为找死。
想到这里,宋江躬身向卢飞云施礼,说道:“还请卢师叔传我兵法大道。”
卢飞云受了他一礼,说道:“兵法,事关生死存亡,不可不慎!我所长之兵阴阳、兵技巧,其精要在与算己、强己,先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在于如何破敌。你可明白了。”
宋江点头道:“师侄明白!”
卢飞云随后道:“这样吧,每月逢五,你若是无事,便来兵法院找我,若有疑问,我会为你解答的。”
宋江道:“是!”
讲完了宋江学兵法的事情,卢飞云对李元昌道:“大师兄,其实这次我过来,是有事相求。”
李元昌问道:“是什么事你不去求孙老,会求到我这里来?”
卢飞云一指黄鸿略道:“就是这小子!拿个大比头名就尾巴都翘上天,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黄鸿略被卢飞云一指,吓得一缩头,却又不敢反驳,委屈的样子让燕之绯在旁边偷笑不已。
李元昌似笑非笑地看着卢飞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露两手,教训他一下?”
卢飞云一脸正气地道:“是该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原本我也不想麻烦大师兄您的,这不是孤云不在嘛!”
李元昌失笑道:“这小子又去哪了?”
卢飞云一摊手道:“小师弟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睡在哪里?也就只有十年一度的聚会,他肯定不会缺席,别的事情就算说好了也没个准!”
李元昌道:“说到聚会,就是明年了吧。”
卢飞云道:“是啊!也不知道到时候有几位师兄弟会回来。”
这句话一出,李元昌和卢飞云忽然都陷入沉默,余下四个小辈也不敢随便插话,堂上一下子安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原来是功力最低的燕之绯,忍不住移动了一下脚步。
李元昌说道:“这样吧,把黄师侄留在山上三天。他的根基比宋江要扎实得多,小地方略微调整一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