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正在江宁县牢等着杨凌,一见他,便调侃地问道:“怎么样啊,兄弟,这当大厨是不是比在驿站做伙夫的感觉要好得多呀?”
“高大哥,我知道从平陵来到建康后没有及时与你联络,这是我的错。但请你念在我今日抻了几百碗汤饼,劳碌了一天的份上,今晚放我回家睡个好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杨凌哪有精神和高昌开玩笑,打着呵欠请求他道。
高昌的脸色倏地就绷了起来,改用上司的口吻申斥杨凌道:“平白无故地,我会派人请你来吗?你和不和我联络是小事,要是耽误了晋王的大事,你就是再想回去做个小驿隶,恐怕也难了。”
“晋王?我怎么会耽误晋王的大事?高大哥,我辞去平陵驿的差使,来建康与唐介休合伙开汤饼馆可是经你回信允准的啊!”杨凌的嗑睡劲一下子跑去了大半,大睁着眼睛问高昌道。
高昌见杨凌恢复了精神,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今天请你来,先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得到北境的消息,殿下统率大军已大破突厥,引启民可汗染干来降,因汉王远征辽东失利导致的北境一度混乱的局势基本稳定了下来。”
杨凌知道,高昌口中所说的殿下指的是晋王杨广,当下想都没想,就说道:“晋王大破突厥是好事啊,可我仍不太明白,这与高大哥派人把我叫来有什么关系吗?”
“建康总管府也于今日得到了这一消息,并且夏侯福现已离开建康,返回长安去了。这回你该明白我派人叫你来的原因了吧。”高昌提示杨凌道。
“高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去跟踪夏侯福返回长安?这可不行,今天汤饼馆才开张,恐怕我走不开呀。”杨凌猜测着高昌传自己来见的目的,本能地推诿道。
“来人哪,端一盆水来。”高昌不满地瞪了杨凌一眼,大声吩咐道,“你洗把脸,清醒清醒,我再告诉你,你的任务是什么。”
有人果真端了盆热水进来,杨凌按高昌的吩咐用热水擦罢了脸,顿沉神清气爽了许多,同时也隐隐猜到了高昌要向他交待的任务是什么,却不说破,拱手向他说道:“现在可以了,请高大哥下令吧。”
“你在平陵时目睹且参与了白草山之争,对朝中的形势应当已有大致的了解。这次殿下率军于河北大破突厥后,朝中的形势就更加趋于明朗了,东宫易主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但,那边也不会坐等殿下入主东宫的,今日夏侯福紧急返回长安,就不能不引起咱们的高度关注。”高昌说着,用手指了指东边。
杨凌先前只是一名小小的驿隶,虽然从白草山之争中隐约猜到了太子和晋王似乎在争宠,却还不知道这兄弟两人的纷争现已接近了分晓,再者,依杨凌的本性来说,他对这些在电影、电视剧中司空见惯了的政治斗争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对白草山之争的背后实则是太子和晋王之争并未太过留意。
可是,今天他在“鹰窠”中的上线高昌突然派人将他叫来,还特地告诉他这些事,就不能不引起杨凌的格外注意了。
“我能做些什么,就请高大哥直接吩咐吧,‘一朝加入鹰窠,终身为鹰窠中人’,高大哥在回信中写给我的这句话我是记得的。”杨凌不愿劳神费力地去想这些在他看来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索性趁高昌稍作停顿的机会主动请求他交待下给自己的任务道。
高昌下意识地朝门外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担心夏侯福在得知殿下率军大破突厥的消息后当天就返回了长安,是那边为保住东宫储君之位要在殿下主政的江南兴风作浪的先兆。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要你利用与唐介休合伙开汤饼馆的有利条件,密切关注对方在建康的动向,一旦发现对方有在建康造谣作乱,诋毁殿下的举动,须当即刻报与我知,以便我及时上报,采取相应的措施应对。”
说了半天,不还是要自己做卧底,打探消息吗?杨凌悻悻地想道。
“高大哥,我记下了,天也不早了,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吧。”这一天实在太过劳累,杨凌头脑只保持清醒了一会儿,就犯起困来,强打精神问高昌道。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三郎在你来到建康的当天就回平陵,她做什么去了?”高昌冷不丁地向杨凌问道。
杨凌激泠泠打了个寒颤,困意又跑得无影无踪了,目光闪烁地答道:“哦,据她说,是回平陵向那些供应她白草的当地村民们结清货款去了。”
“那她为何没在平陵呆上一天,就径直赶往岭南去了呢?”高昌紧盯着杨凌问道。
杨凌头上的冷汗出来了。他虽然料到了三郎会被人盯稍,却没想到晋王府那边会动用“鹰窠”的力量来监视三郎,并且对三郎绕道平陵赶赴岭南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去岭南了吗?这我倒不知道。”杨凌继续回避着高昌的目光,摇摇头说道。
“三郎究竟去岭南做什么,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向上面瞒着,但,你若贻误了探听对方在建康将要采取的动作,耽误了大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将你私纵顾沁儿逃往岭南避祸的事一并向上禀报了。”高昌面现狰狞地告诫杨凌道。
杨凌被高昌一语道破他安排顾沁儿到岭南避祸的实情,禁不住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脸色煞白地向高昌保证道:“高大哥对小弟的这份情谊,小弟来日定当厚报。请高大哥放心,小弟愿竭尽所能,及时打探出太子在建康即将采取的行动,尽快来向高大哥禀报的。”
高昌听杨凌口没遮拦地公然说出“太子”两个字,脸上也变了颜色,连忙打断杨凌,警告他道:“你想死啊,也不瞧瞧这是在什么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