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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怪异,窃书

    俩小人儿手脚麻利地溜进来,直奔到长桌那边,别的都不拿,居然把一本书抬起,一人一边,然后就这般抬着,又从窗棂出去了。

    床上的陈铮看得有点摸不清头脑。

    他不知道小人儿是什么存在;也不清楚他们抬一本书出去是个什么意思?

    静观其变,就是想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现在看来,反而越发糊涂了。

    悄然起身,凑到窗棂来看,可对方身子小,身形却十分轻灵,早不知去向。

    想追赶都来不及。

    目前倒可以明确,对方并无恶意。

    接下来再无事端发生,他又假寐了一阵,最后直接睡着。

    身怀神火,胆子甚大,能定神压惊。况且真有妖邪侵犯的话,也能够及时警醒过来。

    第二天早上准点起身,神清气爽。

    今天是双号,有课的

    洗漱完毕,收拾笔墨,发现被小人儿抬走的那本书是《半经注释》。

    这本书,是他跟杜夫子借的。

    不止是借来看,更是借来抄。

    在乾朝,印刷术欠发达,书籍价值不菲,得闲买不起。穷书生想要看书,基本都是靠借,借来之后就抓紧时间抄。

    把一本书完整抄下来的话,便等于自己拥有此书了。

    这是想获得书籍的最笨的方法。

    如今《半经注释》被小人儿抬走了,可不好办,拿不回来的话,如何向杜夫子交代?

    这本还不上,就不能借下一本的了。

    杜元亭藏书甚丰,有一个不小的书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数以百计。

    当陈铮第一次见到时,馋得不行,恨不得住在里面,天天看书,想看哪本看那本。

    然而杜元亭有约法三章,他的藏书可以外借给学生看,但每人每次只能借一本,看完后,还回来了,才能借下一本。

    借出去的书更要爱惜,不得损坏弄脏等。

    但现在,陈铮直接“遗失”了……

    有点麻烦。

    眼看时间不早,没法多想,先去上课再说。

    于是背上书箱出门,到了外面,却正见到张老爷带着两名健壮的随从等在门外。

    陈铮疑问:“张老爷,这么早呀!既然来了,怎地不进去?”

    其作为主人家,有备用钥匙。

    张老爷不进门,自有考量,担心会遭受阴煞冲撞。这种事可大可小,不是开玩笑的。

    他上下打量着陈铮,问道:“陈童生,你昨晚睡得可好?”

    陈铮笑道:“挺好的,一觉到天亮。”

    “就没遇到甚怪异之事?”

    “说到这,还真有。”

    张老爷一怔:“是什么事?”

    陈铮答道:“我挑灯夜读时,忽然听到窗外有娇笑声。”

    闻言,张老爷顿时打了个冷颤:“娇笑声?莫非是女鬼作怪?”

    陈铮:“……”

    没想到这厮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张老爷赶紧问:“然后呢?”

    “我开门出去看,但没见到什么,就又回屋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睡觉了。”

    张老爷一脸呆滞:“你就不怕?”

    陈铮朗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什么怕的。俗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张老爷一竖大拇指:“果然是读书人,身上有浩然正气护体,邪魅不敢近身。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陈铮:“……”

    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连“浩然正气”都搬出来了,他可不敢说自己正气凛然,根本不是那回事。

    由于要上课,不好耽搁,又说了几句,随即告辞离去。

    目送他背影,张老爷感叹道:“这下好了,有陈童生在此住上一个月,什么邪祟阴煞不都得逃走?难怪他能把判官老爷从荒庙里背下山来,绝对是命硬的家伙。”

    一名随从问:“老爷,既有怪异,为何不请大仙出面,反而找外人来?”

    所谓大仙,就是“保家仙”,家境优越者,往往会有此供奉。

    张老爷喝道:“我又不住这里,怎能随便请大仙显灵的?休得多言,回去吧。”

    ……

    陈铮赶到草堂,一如往常般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上课。

    就见到同窗李嵩哭丧着脸,脸上泪痕尚未擦干的样子。

    与之交好的王祯问:“李嵩,你怎么啦?”

    “唉,我借的那本《三家弹文》被弄脏了一页,刚才去还书的时候,被夫子骂了一顿,说一个月内都不能再借书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怎如此不小心?”

    对于他们来说,拜入杜元亭门下,不光是为了听课,草堂内的藏书,更是一大宝藏。

    即使像陈渭斌出身好的,陈氏宗族内也有藏书,但个别方面,未必比得过杜元亭。

    毕竟每一本藏书,杜元亭仔细阅读过后,都会进行评注,表达见解等。

    这些,属于难得的见识观点。

    而陈铮更不用说了,他上的是旁支族学,根本没资格进入宗族的藏书楼。

    李嵩把藏书弄脏了一页,就被禁止一个月;那陈铮把整本书都给弄没了,会不会永远不能再借?

    甚至,被驱逐出草堂?

    想到这,他不禁脸色一紧。

    上午的课堂波澜不惊,一如往常。

    下课后,陈铮正着急着要回去找书,忽而被杜夫子叫住了:“陈铮,你过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听到这话,陈铮顿时感觉不好了,生怕会被问起《半经注释》的事,毕竟该书借了有三天的时间。

    别人不明所以,纷纷投以羡慕的目光:能被夫子单独留下,这应该是好事呀。

    要知道教学已经有一段时日,可杜夫子对谁都不假颜色,一视同仁,除了正常的提问外,别的基本没什么交流。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会是陈铮?

    五人之中,他明显是最差的那个,学识基础不行,更欠缺文章写法的火候……

    莫非就是因为差,所以夫子要给他单独开小灶?

    这样的话,那就不公平了。

    苏元武忽而想到个可能性:“难不成,夫子嫌他底子差,屡屡跟不上进度,故而要劝他退学了?”

    王祯一怔:“不至于吧。”

    “看夫子的神态,不像是要做这般事。”

    “那可说不准。”

    陈铮可不知同窗们的议论,老老实实地跟着杜元亭走,来到书房中。

    杜夫子淡然道:“且坐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