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帆开着车,忍不住大笑道:
“你想拉粑粑?”
他问杜泽:
“蓝天多大啦?”
杜泽也露出了笑:
“18岁吧,”他转头问蓝天,“还是19岁?”
“你们笑什么?”
蓝天捂着正在蠕动的肠道,喷薄欲发。
“你再忍一会儿。等下带你去拉粑粑。”邓帆对蓝天说。
“你们......笑什么?”
“没事。”
邓帆笑道:
“我要拉粑粑。”
————
下车后,邓帆领着蓝天去到银行里的卫生间,隔着门嘱咐道:
“你拉粑粑小心不要拉到裤子里,我没裤子给你换。”
蓝天已经蹲了下去,隔着门吃力地答:
“你们——是不是——过分了!拉粑粑——到底——怎么了?”
杜泽推开每一扇卫生间的门,确定没人以后说道:
“我们得走了,还剩半个小时,时间比较紧凑,但足够执行计划。”
他从下面的门缝扔给他一张黑卡:
“别乱刷。半个小时之后在我们说好的餐厅会合。”
“对了,忘记告诉你。”邓帆道,“最近日内瓦不太安全,新市长的确引起很多人的反抗,要是看到暴乱你就抓紧跑。”
“还有暴乱?你为什么不早说。”杜泽道。
邓帆歉疚地道:
“我本打算在车上说,被蓝天的变化给吓忘了。”
“你要是遇见什么事就吃老白的药,听到了吗?”
“听到了。”蓝天喊道,“你们能不能先走啊,很喜欢待在厕所吗?”
“影响你拉粑粑了对吗?”
一阵渐渐远去的鞋子踏地声和笑声,杜泽和邓帆离开了卫生间。
蓝天捡起那张黑卡嘟哝道:
“就半个小时了,我能用一张黑卡在瑞士干什么?”
完事之后,蓝天直接打车去到了那家餐厅,点了几道欧洲菜。
刀叉啥的他不怎么会使,吃得有些费劲。
不过,人们投来的目光更令他感到不适——他一双澄澈的宝石一般的海蓝色眼睛,脸上凸起的蓝色血管纹路,多少有些独特,甚至招摇。
几个小孩走过来,叽里呱啦一堆他听不懂的话,但看样子像是要合照。
他就坐在椅子上,在日内瓦的街边餐厅,温顺的良夜,和一群外国孩子笑出八颗牙齿,头贴着头,一起合照。
“@#¥%&*......”小孩们道。
应该是感谢,并且道别,然后远走了。
在小孩们的眼里,蓝天道:
“@#¥%&*......”
看见蓝天的人,十个有九个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弄得他吃饭都有包袱,细嚼慢咽。
“你是中国人吗?”
一张令人感到亲和的亚洲面孔出现在眼前,她是一个穿jk梳着双马尾辫的可爱少女,看上去和蓝天同龄,可能还要小一些。
“你也是中国人?”
少女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说:
“这里有人吗?”
“没人。”
“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呀。”
“你是不是,刚刚参加完漫展呀?”
“我有这个想法,但从没试过。”
蓝天本想这么说,可不顺着少女的话聊下去,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脸呢?
“对啊,我刚刚参加完漫展。”
“在哪里举行的呀,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消息?”
“呃……这个……”
“你是不是和朋友们私下举办的派对呀?”
“对,是这样的。”
蓝天不敢看着那个少女的眼睛,他对美女没有多少抵抗力,生怕露馅,只好一股脑地吃菜。
鹅肝、牛排什么的摆在面前,他无心品尝。
“那你cos的谁呀?”
“就那个人呀,挺老的一部动漫了,你估计没看过。”
“那部动漫名字叫什么?”
“就是……”
他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不知如何回答——他看见一个流浪汉手里提着一瓶啤酒,夜色中勉强能借着城市的光亮看清几个字母——coop。
“那部动漫叫c—o—p。”
他少说了一个字母。
“cop?警察的意思吗?还是——?”
他如释重负,道:
“不要纠结这个,反正你肯定没看过。那部动漫绝版了。”
“哦哦,这样啊。”
少女卷着她的一只马尾辫,说:
“你的眼睛是贴得什么颜色的美瞳啊,脸上的妆也化得好棒。”
“这个……”
她的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走来走去,走到了蓝天的手心里。
“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化妆的吗?”
“这——”
少女的手指很灵活,它们像在跳着欢愉的舞蹈,每跳一下都令蓝天心慌脸红。
“其实我也看过一部动漫,叫《梦魔》。那部动漫里的主角,会吃掉人的心脏,眼睛就会变颜色。你看过吗?”
“《梦魔》?”
蓝天忘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脑袋已经不清醒了。
“这部动漫名字挺有意思的,我没看过。”
“里面的人还会变身呢。”
“变身?”
少女的手像是骤然间被抽干了水分,如五根枯树枝,插进了蓝天的手掌。
一辆公车开过,她的脸在公车上映出一个腐烂的丧尸,丧尸瞬间把蓝天扑倒在地,撕咬他的脖子。
“你竟然,是梦魔——”
蓝天倒在地上,眼中的蓝色变得污浊起来,血肉渐渐也变得腐烂、干瘪。
而在外人看来,jk少女并没有变身为丧尸,这张餐桌上只有一男一女深情对视而已。
这就是梦魔的精神攻击。
等到精神世界里的蓝天被她彻底吃掉,他就成了一头无法做梦、没有思想的动物。
很快就会死掉。
两人的精神世界里,丧尸女见蓝天已经无力反抗,脖子被咬下一大块,抬起头咀嚼他的筋肉,说:
“没想到今天被我捉到了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的造梦者。吃掉他的梦魇,我离高级梦魔又近了一步。”
“你怎么敢偷吃的?”
一个穿着棒球服的白人少年也坐到了蓝天的餐桌旁,进入了他们的精神世界,用球棒轻轻敲了一下丧尸少女如干泥土样充满裂痕的脑袋。
“我要是告诉队长,你会死得很惨。”
“你干嘛!”
丧尸少女捂着头,娇嗔地道,嘴里还流着蓝天的血液:
“为什么队长不让我们独自吞噬梦境养分?这可是个造梦者!”
“难道你觉得能瞒过队长的眼睛?”
“我们辛辛苦苦地收集梦境养分,本来就容易暴露,还要上交给队长那么多。这不公平!”
“这个造梦者的梦魇质量如此上乘,能够被你捉到,应该是迷失在他的梦境里,分不清现实与梦的区别了。我们先把他带回河岸,让队长做定夺——”
一只粗壮的手臂从虚空中伸进来,一拳洞穿了棒球少年的脑袋。
丧失少女喊道:
“有人在攻击我们的肉身!”
她的脑袋更惨,本就到处是裂痕,被虚空中闯进来的另一只粗壮的手臂从脖子上一拳砸到地上,玻璃一般破碎淋漓。
杜泽把手臂从jk少女和棒球少年的脑袋里掏出来,拿起桌上的餐巾把沾满手臂的黑水擦干净。
两颗心脏滚到了地上。
许多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有人报警,恐慌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
邓帆拿出一个汽油瓶,里面的汽油是从之前那辆出租车里取出来的。他把衣服脱下来塞住汽油瓶口,点燃后扔到大街上的空旷处——汽油瓶炸开的火光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用刀把掌心割出血,往脸上涂抹,一边揉搓头发,看上去可怕极了,好像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冲进人群大喊道:
“快跑!有人发起暴动了!”
人群顿时鸡飞狗跳,各自奔逃。
他们被邓帆的情绪渲染,争相喊着:
“暴动了,救命啊!”
“暴动了,快跑啊!”
邓帆觉得这场面不够恐慌,又把手藏在身后放了个手榴弹,算好安全距离,对着那些举手无措的人喊道:
“快跑啊,有人发起暴动了!”
他说完顺着手榴弹爆炸的轰响来了个前空翻,随后抬起他满脸的血和蓬乱的头发,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他们,说:
“快跑.....”
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跑起来了。
这一片街区陷入了彻底的恐慌。
原本就有着发起暴动心理的人被这一场景震撼到了,抄起手边能拿到的东西疯子一样到处砸,什么垃圾桶盖子、啤酒瓶、爆米花桶、凳子椅子统统往街上扔,一边呐喊着被压迫、霸权市长之类的话。
正如老白所说:
整个世界都他妈跟梦一样,整个世界都疯掉了!
杜泽站在日内瓦的大街上,身后火光熊熊,一场可笑又荒诞的暴动正中心,对着趴在餐桌上的蓝天说:
“妈的,你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分开半个钟头就要出事。”
邓帆走了过来:
“快带着他走,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杜泽踹开了那两颗心脏,眼里闪着火光,嘴里吐着晦气:
“瑞士的梦魔怎么这么多?”
“你难道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吗?”
邓帆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在人群的哭号声中,由他引起的暴乱里,喊道:
“梦魔无处不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