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潘利尔的村民路过书院旁,可清晰听见郑礼的声音教室中传扬。
有些闲暇的村民每日都会在这个时间点,依靠着书院院墙,也随学生们一起聆听典故。
在他们曾经的眼中,世界就是三猪镇附近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半生俯首于田地,当路过的吟游诗人为他们讲述外面的天地时。
在他们的眼中中,哪更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我听闻,在称之为“汉”的庞大帝国崩塌后,曾有三个强大的国家,名为“汉”“吴”“魏”,从“汉”帝国的土地上崛起。”
““汉王国”是汉帝国皇室血裔创建,王者汇聚志同道合的好友,发下誓言,愿用一生重建汉帝国的荣光。”
郑礼捧着教案,屋外阳光正好,射出半抹斜阳映衬在身前,郑礼一边踱步,边为弟子们讲述典故。
““魏王国”实力最强,他占据汉帝国十分之八的土地,土地广袤,物产丰富,据说曾在与“吴”“汉”王国的战争中,号称征召八十万数量的士兵,乘坐战舰,意图南下征服其余两国。”
“八十万士兵!”有弟子惊呼。
他们的小脑瓜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数字。
要知道在平日里,他们见过最大的一场战役,还是不久前诺顿男爵与地精们的战争。
可潘利尔之战,哪怕算上地精的人数,这场战役也才堪堪有千人规模。
八十万数量的大军,那得是多少人啊。
弟子们根本想象不出80万具体的数量,只觉得很多。
有弟子在桌位上和别人激烈讨论。
说是80万人一人吐口唾沫,都能将潘利尔淹没。
也有人忧心忡忡,认为这么多人一天得吃多少粮食,怕是整个三猪镇地区都供应不上一天的消耗。
郑礼下压双手,示意弟子们安静,便继续为他们讲述:
“吴,汉王国获知情报,由吴王国的首席指挥官“周瑜”使用计谋,派出手下大将充当间谍,伪装成反叛加入魏王国的军团之中。”
“汉王国的首席内政官“诸葛.亮”,同时也是一名强大的法师。”
弟子们聚精会神聆听郑礼的讲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郑礼继续开口。
“却在名为“赤壁”的大江南岸,魏王国的战舰群落以铁链相连,数量能将水面铺满,连路过的巨龙都为之恐惧。”
“吴,汉两座王国岌岌可危,可“诸葛”首席内政官指挥士兵,搭建仪式场地,以强大的法力召唤狂风。”
郑礼以手做狂风状,吸引弟子们注意,继续开口:
“在狂风中,吴,汉两王国以火船,引火箭等点燃魏王国的战舰群落,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八十万人的军团在火海中被焚尽。”
将教案合拢,郑礼以吟唱调朗诵:“三王国就此陷入长久的僵持,但和平并未降临,战争如影随形。”
“王者的心中都深藏合并三国,重建新王朝的宏伟志愿。”
郑礼长叹:“统一的战争将会持续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无数农夫远离家乡加入永无止境的战争,丈夫失去子嗣,妻子失去丈夫。”
“农田被战马践踏,骸骨埋藏在每一个角落,繁华的村落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郑礼口中的话,让弟子们恐惧。
他们不敢想象当自己置身在三王国的战争中,会不会还有年老归乡的哪一天。
“这场几代人的战争,会一直持续到新王朝的建立,才会停止。”
郑礼说完,拿起石墨削制的粉笔,回身在白板上书写几段文字。
“吴王国居于南方,水网密布,山林广袤,占据地利,进可东出王国发动战役,退可据国土阻碍入侵。”
“魏王国盘踞北方,兵员众多,物产丰富,占据天时,即使损失八十万战士,魏王国也能重新征召数额巨大的军团,意图重新征服世界。”
“那么,我的弟子。”
郑礼环视四周,提出疑问:“你们觉得,汉王国能在三国僵持的大环境中,身处两国包夹位这一不利位置,而不被其余两国毁灭的原因,会是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诸葛大法师!”
台下有弟子起哄。
“唔,也能这样算,但这不是主要原因。”郑礼颔首,眼见杰特举手,便开口:“杰特,由你来回答。”
“我认为是“仁德”。”杰特起身回答。
作为郑礼最初,也是最聪慧的弟子,他知道自己老师的理想,也明白老师为他们授课的深意。
那就是让他们明白何为仁德。
吴王国有地利,魏王国拥有庞大领土,那么汉王国会拥有何等特质,才能让其在纷乱的几十年战争中坚持下来。
杰特回忆起曾经郑礼为他讲述的故事。
哪一名名英雄,为了终结纷乱的世道,哪怕渺小如尘烟,也怒吼着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为了“仁德”,为了守护,也为了曾经平淡的生活。
奋己力,召万兵,匡扶世道。
驱逐来袭的蛮族,终结乱世,用自己的行动回应仁德之世。
“是的,就是仁德,亦或者可以称之为人和。”
郑礼背过身,在白板上以雅言书写“人和”两字。
“三王国时代曾有人说过,东吴王国占据地利,魏王国获得天时,而汉王国拥有人和。”
郑礼丢下石墨粉笔,撑着讲台,继续解释:“人和是什么?”
“人和是人心,是义之所在,也是所有理想者的殿堂。”
“他们怀揣着同一个理想,不甘就此沉沦,于汉国王者刘.备的带领下,汇聚而成的国度。”
“奔波半生,聚拢人心,奋最后一击。”
郑礼一边解释,再度于白板上画出地形图,同时辅以文字标注。
用了一小时,他将三国各王国的故事,简略讲述了一遍。
其实,郑礼也想过是不是该给弟子教授更激进的思想。
过去,他行于豪商住所,曾见豪商出行间,几十仆从服侍身后,一路低眉顺眼,只为搏豪商一笑。
也曾亲眼目睹三猪镇贵族的奢华,随意颁布法令,视生民于虫豸,交杯碰盏间一餐所食,便是寻常家庭两月的收入。
心中的愤怒日积月累。
可举目望去,所有人将其当成理所当然。
即使是农夫,也并不觉得自己终日缴纳重税,有什么错误。
谁让他生来就是农夫之子呢。
一如既往,郑礼像是另类,竟会觉得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当他游走于田间,观察平民乃至奴隶们的日常后,郑礼将心中的愤怒压抑在心底。只有在战场上击杀异族,或是处决恶徒时,才会忍不住流露压抑在心底的愤怒,显得有些癫狂。
时机未到,在这方世界,底层并没有决定性的力量。
只需几名职业者,就能轻松镇压起义的农民。
而职业者的出现,往往需要大量金钱的堆积。
底层负担不起,而空有庞大松散的基数,他们也不曾有过改变的想法。
改变,要实事求是,要一点点扭转人们的思想。
据郑礼所了解,还有很大一片地区存在有农奴,大部分还刚从分封贵族转变成庄园贵族及行政贵族,很多地方以城邦自治,如同古典时代的希腊,并且没有统一的思潮。
一上来就走太过于激进的路线,这只会导致贵族豪商等的合力围攻。
先从身边人做起,再让他们为点,辐射更多的人。
郑礼知道自己并不是神,做不到颁布法则,一瞬间扭转人民的思想。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神也不能为所欲为。
最差的封建,也比原始时代好。
如果自己只能活百年,那就为后世奠定基础。
如果自己能活五百年,那就由浅至深做出决定性的改变。
舌头浸润干涸的嘴唇,在标注地形图后,郑礼便给弟子们讲述三个国度之间的区别。
让他们理解,为何汉王国能被时人称之为拥有人和。
以三国间的不同的施政方式,解释这两种举动后会造成何种后果。
落下最后一笔,在弟子们的目光中,郑礼装作疑惑状,询问:
“我曾疑惑,为何人生来有高低贵贱。”
“我见过蠢笨的贵族子嗣,他们竟在饥荒时代,询问贫困的农夫没有粮食,为什么不吃蛋糕充饥。”
边说着,郑礼还故意用滑稽的语音,询问弟子们为何不吃蛋糕。
目睹大半弟子们垂下的脑袋,而只有廖廖几名弟子眼中浮现怒火。
郑礼知道自己所做的影响,还远远不够。
“我也曾见过天赋超群的农夫之子,受限于家庭情况,良好的天资逐渐泯然众人,没有展露天赋的机会。”
顿了顿,郑礼望向弟子们,说道:“在你们看来以上的例子,是理所应当,还是存在错误之处?”
“给你们十分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在这节课结束以后,每个人都需要去我的书房,讲述你们的观点。”
说完,郑礼便撑着讲台,静看弟子们思考。
其实,这道问题换一方世界,大部分人都会回答肯定是错的。
但在这方世界,哪就不一定了。
只因为祖祖辈辈的传统和理所应当。
十分钟过后。
郑礼抬头望了眼天色,宣布下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