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色迷离,树影重重。
哗哗——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咯吱——
一阵风吹开了老旧的窗户,印着薰衣草花纹的窗帘在风中咧咧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床上的女人睡得香甜,对此一无所觉。
突然,一道虚影从摇晃的窗户缓缓飘了进来,恍惚能看出那是一道身形修长的身影。
那身影一路飘到床边,屋内的气温随着虚影的界入,阴冷了下来。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女人本能的蜷缩起了身体,似潜意识般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手在床上摸索,没摸到,便又睡了过去。
伫立在床边的虚影因着女人嘟囔那句“老公冷”,而戾气暴涨,导致周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那三个字仿佛触怒了他的雷点,他眼瞳猩红似血,可怖又诡谲。
苏撩睁眼对上的便是这样一对眸子,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让人格外毛骨悚然。
她“啊”的尖叫一声,身体快速往后退去,啪嗒一声,碰到了面侧的床头灯。
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了吓了自己一跳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身形单薄有些虚幻缥缈的成年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容貌美如冠玉,一副翩翩公子遗世独立的模样。
只男人那猩红的瞳孔给他如玉的容色增添了一份诡谲,多了一份神秘危险,却也更加吸引人眼球。
她似看痴了,好半响才找回声音:“你是……?”
她忽而一顿,抬头看了眼挂在床头的36寸结婚照,又看了眼男人,来回指了指,张着嘴说:“你……你不会就是我老公吧……?”
傅言恒没说话,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似在看跳梁小丑做戏一般。
这些天,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今晚才想起生前的那些事。
“吓死我了……”苏撩拍了拍胸口,自顾自的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你就是我老公啊……”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你不是死了吗?该不会是鬼吧?”
闻言,傅言恒赤红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晦暗的阴霾,看她的眼神冰冷又复杂。
苏撩没有惧怕慌乱,甚至兴致颇好的凑了过去,伸出一根苍葱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好奇的望着他:“咦,居然碰得到?你不是鬼吗?”
傅言恒一怔,飞快的往后飘了几步,离苏撩更远了些。
苏撩眨了下眼,清澈的眸子里透着纯粹的疑惑,她不解道:“你退那么远干嘛?”
傅言恒眼神复杂,那样清澈的眼神他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似乎那还是在学校的时候……想着,傅言恒眸色一暗,身侧的手张开蓄势待发。
“小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开门让妈进来看看……”傅母浅眠,听到动静便赶紧起了身。
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傅言恒眼中一痛,戾气浓郁似雾,将他整个魂体都包裹其中。
苏撩看了他一眼,对着门外的傅母道:“阿姨我没事,就做了个噩梦,你先去睡吧……”
傅母略一迟疑,应道:“那好吧,你自己注意着点别着凉了……”
她又嘱咐了几句,念叨着回了房:“……也不知这天气怎么的,明明是六月天怎么这么冷……”
“咦?”苏撩突然感觉到周遭的气温回暖了不少,偏头一看,就见傅言恒身上浓郁的黑气都消失了。
她上前一步,亲密的拉住傅言恒的手,声音清透欢快:“你长得真好看……真的是我老公吗?可我怎么不记得你?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股浓郁诱人的香味飘入鼻间,傅言恒喉结滚动,抽手的动作一顿,看着苏撩的赤瞳里多了几分渴望。
那渴望自然不是被美色诱惑,想要和苏撩来一发的冲动,不说他这会心绪有多复杂,一边恨苏撩出轨,一边又不由想起苏撩冲上来抱住他的场景,心中既恨又痛,根本不可能会用鬼身对苏撩做什么。
傅言恒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饿了数天的人,看见了山珍海味想要一口吞下的饥渴,甚至更强,因为那种味道对于鬼魂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所以,他尝试着抽了几下手,便由着她将自己拉到了床上。
他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苏撩。
苏撩不奇怪他的反应,宿体的体质命格特殊从一进入身体时她就发现了。
宿体是一种特殊的极阴之体。
类似于唐僧肉,吃一口虽不能成仙,却能增加力量,上一世傅言恒正是因为吞噬了宿体的肉身才能一跃成为鬼王。
这类极阴之体自带鬼怪吸引力,天生阴阳眼,能触摸到鬼怪的实体,同样的鬼怪也能触碰到这具身体。
宿体前二十多年没有见鬼,只是因为身体被封印了,而她的到来冲破了这层封印。
“既然你是我老公,那我就叫你老公好了,对了,你还没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苏撩似乎真的不怕傅言恒,拉着他絮絮叨叨说着。
傅言恒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语气幽沉:“苏撩,别装了。”
这个女人一惯会装无辜,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他决不会再信她说的半个字。
苏撩愕然,眨巴着凤眸,一副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的不解模样。
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被拆穿后的心虚惧怕,傅言恒不由一怔,难道她真的失忆了?
想到临死前的那一幕,他沉默了,虽然他拼尽全力用手垫在了她脑后,但那也只是稍作延缓,并不能阻止撞击的力度。
傅言恒惨然一笑,若她真的什么都忘记了,那自己算什么?自己又能上哪去问:为什么要背叛他?
那笑忽而一顿,他突然想到先前听到的那句老公,顿觉不对。
“你骗我……”傅言恒突然掐住苏撩的脖颈,语气深冷:“你敢骗我。”
苏撩还来不及动作,便见傅言恒被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一道金光弹开,直直坠落到地上,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苏撩忙下床扶他。
“别过来……”傅言恒避开,眸色幽暗,声音低哑:“你身上是什么?”
方才他对她生了杀意,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勃然正气直冲面门而来,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怕是已经身死魂消。
想着,傅言恒还有些心有余悸,距离拉开的更远了。
苏撩低头只看到胸前挂着的一块普通玉佩,属于十块钱就能买到的地摊货,除了雕刻了一些复杂的纹路外,其它没什么不同。
“咯,只有这个。”苏撩扯着玉佩给傅言恒看。
傅言恒对那玉佩不陌生,他和妻子相识便见妻子带着,据说是妻子的爷爷留给她的,为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那玉佩异常恐怖,隐隐还能感觉到刚才的那一股威压。
傅言恒低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从窗口飘了出去。
“诶,你怎么走了……”身后传来女人不解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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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记了?
我的痛算什么?
——傅言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