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撩再次睁眼,对上的便是一只口歪眼斜,眼珠子仅有一条血筋险险吊在外面,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的长发女鬼。
见她醒来,女鬼两边嘴角迅速裂开到两边耳下,整张脸像是被上下横切开来,涓涓鲜血顺着大张的血盆大口流出,露出尖利深寒的牙齿,一副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模样。
“……”
苏撩淡定的无视了女鬼的作怪,以及病房里其它缺胳膊少腿的鬼魂们,目光落到守在床前的傅母身上。
傅母五十多岁的年龄,却苍老得像六十多岁的花甲老人。此刻她眼眶通红,眼袋浮肿,一看就哭了不短时间。
“醒了就好,医生说你差点流产,要多吃点东西补补,你等等我去给你盛碗粥……”见儿媳醒来,傅母忙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来到床边。
想到接收到的记忆,苏撩眨了下眼,果断选择了上个世界看过的狗血失忆梗。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高考考场吗?你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苏撩抱膝缩在床上,目光警惕的看着傅母,仿佛傅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妖皇大人,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意识海里传来袅袅的鄙夷,苏撩脸不红气不喘,大大方方的认了,“怎样?咬我?”
袅袅:“……”行吧,你大佬,你厉害!
傅母盛粥的手一抖,白瓷碗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瓷片。
顾不得收拾,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病房,找来了医生。
检查结果自然是苏撩头部受到撞击,又加上直面丈夫的死亡,一个承受不住……失忆了。
傅母被打击得不轻,险些扶不住门框,想到儿媳肚子里的孙子,她才勉强打起精神。
在儿媳警惕的目光下,坐到床边,讲述了自己所知的部分情况。
“……你是说我嫁给了你儿子?”
“……然后你儿子失足摔死了?”
“……现在我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苏撩狐疑的打量傅母,将一个失忆的女人刻画得入目三分,傅母又是解释,又是找护士作证,她才勉强相信,接过傅母递来的粥喝了起来。
“咚!”一颗眼珠子掉进了碗里。
苏撩:“……”
女鬼仰着空了一只眼珠子的脸,洋洋得意的看着苏撩:你吃啊,有本事吃啊,看不吓死你,嘿嘿嘿!
苏撩:行吧,满足你。
女鬼正幻想着美味女人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便见那个让她眼馋得不行的女人,极其淡定的舀起自己的眼珠子放进了嘴里,还嚼吧嚼吧了几下。
“……”女鬼。
“……”缺胳膊少腿的鬼魂们。
女鬼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眼珠子没了,当即暴走,上蹿下跳的索要起了眼珠子。
苏撩微微蹙眉,女鬼便感觉一道恐怖的气息锁定了自己,当即吓得不敢动弹,以倒立的姿势悬挂在空中瑟瑟发抖。
边上看戏的鬼魂们也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像站军姿似的站得比直,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直到苏撩一碗粥喝完,他们脑海里突然炸响一个“滚”,像是解禁般,一群鬼你拽掉我扯的鱼贯而出。
嘤嘤嘤!好可怕,好可怕,再也不想吃这个人类了,呜呜呜!
傅母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阵阴风拂过,周围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回暖了不少。
她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又和儿媳说了几句,便去了殡仪馆料理儿子的丧事。
傅言恒死得突然,警方那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失足,傅母不疑有他,虽然伤心,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傅母在这座城市没有亲朋,儿媳又还在医院保胎养伤,她一个人医院殡仪馆两头跑。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四天后了,同时也是傅言恒死去的第六天,过了今晚的十二点,便是傅言恒头七回魂的晚上。
苏撩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傅母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婆媳俩人回了出租屋。
“床单我已经换过了,你先进屋睡会,我去给你煮碗荷包蛋垫垫肚子……”一进门,傅母就开始忙前忙后,似乎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
海市的房价高,宿体和傅言恒工资都不算太高,要存钱买房生孩子,便一直租住在这套两室一厅,只有三四十平方的老房子里。
苏撩扭开门锁,进了卧室。
首先映入她眼睑的便是床头那张36寸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男人身形修长,温润如玉,女人容貌艳丽,笑容幸福,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很好。
房间不大,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床,床里面是个大衣柜,外面是梳妆台,进门的位置放了一张电脑桌,上面摆放了一台台式电脑。
简单紧凑的布局,细节上却做了不少修饰,各式各样的小玩应让这个不大的房间显得十分温馨。
砰——
窗外吹来一阵风关闭了房门。
苏撩回头看了一眼,走到窗前,伸手取掉老式窗户的挂钩,将两扇窗户合拢,拉上了窗帘。没了外面的阳光,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就连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床上新换的被子带着洗衣液的清香,是薰衣草的味道,闻起来非常舒服。
傅母煮好荷包蛋,打开卧室的房门看了一眼,见媳妇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叫醒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垂泪。
直到哭累了,她才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傍晚,傅母做好晚饭,叫醒苏撩。
两人一同吃了饭,傅母欲言又止的坐在沙发上。
这些年,她和媳妇相处的时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撩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接开口:“虽然我没有了记忆,但我既然和你儿子……嗯,结了婚……那我肯定会生下这个孩子……”
傅母闻言长舒了口气,她就怕儿媳背着她偷偷打掉孩子,毕竟儿子已经不在了,儿媳不愿意要孩子也情有可原。
但那是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