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此人梁甫有印象,比较出名的就是他出使东吴,受孙权极大赞赏。
不过梁甫见费观同样面露异样后,当场便直接询问起来,“宾伯,可知晓此人?”
“邓芝、邓伯苗,为人正直,不善修饰颜色,算是邓氏族中当代的才俊,我曾听族兄伯仁提起过。”费观面露忧虑,“眼下如果是此人要迁徙往西川的话,还真不太好劝说。”
“既然他向西迁必然是有原因,找出来缘由看能否解决呢?”
梁甫知道这邓芝是个大器晚成的人,而这样的人,前期多是怀才不遇的。
“文进与龚仲各自率本部麾下部曲,将邓氏乡寨外出的路都给堵上,逼他们出来谈。”当场,梁甫直接下令。
“如此是否有些过于粗暴,会不会引起邓氏族人的反抗?”面对梁甫忽然强硬的姿态,费观有些担忧。
而梁甫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那邓伯苗既然已经打算将族人迁徙到西川,便是做过思量。如今去与他委婉商谈,以其正直的性格,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倒不如直接先将他气焰压住,而后再与他对话。”
“正直的人,耿直起来确实旁人难以扭转。”本身也有些刚直的费观,也不晓得是在说自己,还是评价邓芝。
梁甫这边下令后,两百部曲当场便封住了邓乡往外部的主干道。
此事迅速在邓乡引起骚动,乡里青壮被纠集起来,啬夫、游缴以及三老纷纷被惊动。当然首先出面的是乡里的游缴,是个健壮汉子,在十数人的簇拥下的,率先出来询问。
“你们是谁的部下,此处乃邓氏宗族乡里,怎敢胡乱围困?”
“我部乃新野东城典农都尉傅都尉麾下,接到告发,邓乡有人通敌,需要核实真假。”当场梁甫越众出来,看着对面的青年,“你是何人?”
听到新野典农都尉的名号,那青年先是眉梢微皱,随即才冷声回答,“我乃本乡游缴,邓弋。乡寨若有贼人也该县尉通知我来拿人,为何会要你们典农都尉的人来封乡?”
“邓游缴,实在是事情紧急。”朝邓弋拱手,梁甫面露谦色,“消息也是刚刚得到,敢问邓芝可是你们同乡人?”
听到梁甫报出邓芝名号,那游缴脸色也变了变。
邓芝乃邓氏宗族嫡系,也就是正经的邓禹后人。而且此人颇有学识,只因为人正直不善谄媚,所以不为州郡见用。
这几日他确实正在乡中联络有想法的族人,准备去西川避难,传闻北边的曹公即将打过来。
然而邓氏族人在乡里居住百余年,早已经习惯,很难再主动进行大规模迁徙,所以往益州的事一直就拖着。
于是在这种人心浮动的情况下,前段时间乡里还为此,与那什么典农都尉派来的人起争执造成了伤亡。
所以眼下乡里对新野刘备的麾下很是戒备,犹豫间邓弋身旁的啬夫倒是先反问起来,“我乃本乡的啬夫,耕税之事,该我去向县君禀报。与你典农都尉诸位无关,且你先自证身份。”
将棨传交给张南,让他拿过去给游缴确认后,啬夫扭头不作声。
“其实我本左将军部曲,此番特意派遣来处理邓乡屯田事。我不想给诸位乡民添麻烦。”看眼握着腰刀的邓弋,梁甫明显感觉到这乡人对典农都尉有敌意,于是只能委婉劝说起来,“先让我见见邓芝如何?”
邓弋捏着腰刀盯着梁甫,并不动作。倒是最年长的三老虽面色难看,但还是扭头向啬夫想要商议。
“刘豫州既以仁义行事,为何三番五次来滋扰我邓乡,当真欺我乡中无人吗!”忽然人群后一名身材高大,面容严整的短须青年,怒咤走出。
眼角微微抖了抖,梁甫晓得此人大概正是邓芝,可他这句断喝明显就表明邓乡的抵抗是有内情的。
而邓芝此人在邓氏家族的地位显然不低,此时游缴、三老等人都向他颔首致意,如此事情可就难办了。
“伯苗兄,在下江夏费观、费宾伯!”见他出来,如先前安排由费观出面缓和气氛。
闻言邓芝明显微愣,既是荆州大族,费观能晓得新野邓氏,他邓芝又如何不知道鄳县费氏。
于是邓芝立即便询问起来,“阁下与费伯仁是何关系?”
“伯仁乃我族兄,如今已经受益州牧邀请往西川去了。”
“你为何没去?”面露了然,费家迁徙巴蜀的消息邓芝是有耳闻的,此刻已经相信费观的身份。
“当初族兄也曾邀我前去,只是我不想去空耗青春。”费观盯着邓芝,“如今天下变局皆在荆襄,我辈若能抓住机遇未尝不能搏一番功名。”
目光在费观与梁甫间扫视,邓芝轻笑,“费君此番是来替你身旁这位屯田军汉做说客的吗?”
“伯苗,我明白你想引族人避难西川的心思。”见邓芝一语点出,梁甫便直接出声,“且先不说族人们本就都是些不愿背井离乡的实在人。目前天下纷乱,往益州道路必然艰险。且即便是你真到了益州,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邓氏还如何振兴?
而在荆州,你邓氏素来有名。如方才宾伯所言,当下又是大争之世。如何要委屈那满腹才干,屈居到西南偏僻地常年不得施展。而且话说回来,人这一生又能有几次青壮年华。伱先前的避世之想,深以为当三思再行!”
认真来看梁甫,半晌,邓芝终于叹口气,吩咐起身旁的邓弋,“把刀兵收起来,让他们进来罢。”
“伯苗,这....”扭头看眼年长的啬夫,邓弋面露犹豫。
“你且照我说的做,我会让此人给老啬夫一个交代。”当下邓芝再度叹气,“我已经在乡中号召多日,让大伙随我去西川避难,你们又都不愿走。
既然大家都不想迁徙,今岁那曹操又必然会杀来,那就必须要和这刘备的人把话说清楚。否则万一被狂性大发的曹孟德,仿徐州旧事,再屠了新野城,邓氏的百年基业就全毁了。”
说到这里,一直冷着脸的啬夫终于还是叹口气后扭过头去。
见状,邓弋也挥手下令放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