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这是何意?”费观虽然看出刚才傅士仁借训斥傅肜有敲打梁甫的意思,但全然没看出来此人的不简单。
其实在通常人眼里,傅士仁这类从幽州便跟随刘备的老兵,依仗的应该是情怀多些。所以难免会有些轻视此人。但晓得义阳武卒不简单梁甫却不这么想。
“近几年左将军在新野,有许多义阳人来投效,傅肜我听说过。”揉着手腕来到梁甫身边,龚都面色不善,“义阳人素来有豪勇的名声,眼下在军中势力不小。”
点点头,梁甫没有说话,魏延能够在刘备平定荆南入蜀时以部曲身份作战,必然是提前经过考验的,而且傅肜此人,梁甫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位死战不降的义士。
义阳原本就在新野附近,这伙人此时受刘玄德名气吸引,前来追随投效,完全是可预料的。
“所以目前局势不明,我也不想招惹义阳人。”摇摇头,梁甫没有再继续说傅士仁,也并未责备龚都,而是在整训部曲后,率部往东城去。
东城外,棚舍
按照之前傅士仁的招呼,眼下梁甫应该是归这位典农都尉辖制。而作为刘备麾下的典农都尉,这傅士仁分到的片区应该是新野东部地区。
当梁甫率部抵达后,典农都尉功曹也已经在那里等候。让部曲原地休整,梁甫跟着功曹往傅士仁处去。
棚舍内,傅士仁正在翻阅简牍,见梁甫进来后,他才抬起头,微笑问话,“伯汉朝食可曾用过?”
“回都尉已经用了。”
“用了便好。”点点头,傅士仁抬抬手上的典籍,“是这样,昨日我接左将军令,将你调拨到新野来协助我劝农。其实你大约并不晓得,我这新野东部乡亭的劝农事并不好办。毕竟此处靠近宛城,随时都有可能被曹军来突袭。
所以治下乡亭多以自治行事,不甚服从管理。而军屯嘛,一方面我们的儿郎要开垦屯田,一方面还有督劝辖区乡亭春耕的职责,事情比较繁杂。不过你梁大郎的名声我先前也曾听过,不知你是否愿试一试大乡?”
接过傅士仁手中简牍,梁甫大致看眼后,也诧异抬头,“邓氏族乡?”
“不错。”傅士仁颔首,“邓氏在新野繁衍百年,先祖又是本朝大将,其乡族人数众多。仅邓氏一族便有户近千籍,人口数千人。眼下其他乡亭我已经安排人去梳理,唯有这邓乡还找不到合适人选,不知伯汉可否胜任?”
这明显是块难啃的骨头,传承百年的乡里大族,自有各中渠道,便是襄阳恐怕都能走的通关系。更不要说,还在这与曹操辖区接壤的新野,其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伯汉若是为难,我再另想办法。毕竟这新野又非只我东区这一片屯田部。”傅士仁说话含蓄,意思恐怕就是梁甫不接的话,就把他打回给新野甚至刘备处,让他们重新再安排。
而眼下梁甫把队伍从辎重营带出来,头上其实还顶着诸葛亮的光环,若此时被退回去,对诸葛亮在刘备军中的威信怕是会有打击的。
“既然都尉安排,甫领命便是!”拱手抱拳,梁甫到底是不愿试都不试就认怂。
“好!”傅士仁当场开怀起身,来到梁甫身边,“我便晓得伯汉你能担大任,此番春耕后,我必向左将军报你功劳!”
而后,傅士仁再与梁甫交代几句后,便亲自送这位他很看好的后辈出棚舍。
梁甫与费观等人汇合后,招呼他去领用些粮食后,便在傅士仁的关注下往东行去。
远远回头多望眼这个身材高大却细眼窄眉的军汉,龚仲还是有些不乐意,“这老卒子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俺觉得俺们此番去邓乡没有好事。”
“邓氏在荆襄乃豪门大族,根基深厚,关系脉络极深,此次劝农着实不好办。”费观此时也眉头皱起,“按照这简牍上所书,邓氏这千籍大乡,今春需开垦的田亩可是不少。”
“先去看看吧。”梁甫也叹口气,“傅士仁这厮用的都是阳谋,不接招不行。”
“你说他为何非要针对伯汉你呢?”人群中,经验老道的龚都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我最近锋芒太露,让这类老卒心生不快。”梁甫沉声。
摇摇头,龚都没有接话。费观倒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若只是简单的妒忌便要打压你的话,我觉得这傅士仁不可能在左将军麾下留存这许久。”
眼角动了动,梁甫其实有点没说,如他方才所想。他梁甫从出现在刘备军营,到后来进入刘备视野,能立功搏出身,其实都和诸葛亮有微妙联系。
不是梁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备麾下可能确实存在原从势力排斥荆州势力的情况。但眼下诸葛亮立足未稳,他手上又根本没有能指控傅士仁的有力证据,所以还是暂不对外表露的为好。
但傅士仁此人,梁甫算是彻底的盯上他。这家伙想针对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潜在的冲突。
心里自古衡量,而费观等其他人见梁甫不再说话,也不继续纠结此事。
队伍继续往邓乡行走,半个时辰左右,邓乡虽说属于新野,但地理位置又有点靠近棘阳。
所以,梁甫其实在进驻邓乡前,先让张南领一小部分人前去查探情况。
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邓乡的时候,张南却是面色慌张的急匆匆跑回来。
“司马,邓乡的乡勇守住了寨门,不让我们过去。”喘着粗气,张南滚动喉结,“而且我打探到个消息,邓乡有个大户,正在纠集乡民准备迁徙!”
“他们想往什么地方去!”当场梁甫面色也沉下来,邓乡造籍在户的可有近千户。眼下战乱在即,本来乡亭人口就在流失,这大户若再带走一批人,他的事可就难办了。
“听说是去避难,大概是想往南边或者西边。”张南努力捋顺气息。
“那领头的大户主人你可打探到是谁?”费观也沉声询问,对新野邓氏他多少有些了解。
“听说是個青年,名唤邓芝。”
闻言,梁甫与费观齐齐色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