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望舒从静心殿离去回银浦宫的半道上,灵光一现,又折去拜见了母妃。
述说着在静心殿发生的一幕幕,母妃宽慰了几句,又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让姬望舒心里暖暖的。
还沉浸在感动当中的姬望舒,听见母亲洋洋得意般说自己不仅要娶龙吟郡主,还要纳大理寺卿孙仁景之女和郝非嫣为侧妻。
顿时犹如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造孽啊,何苦来哉?自己的妻子全被母妃安排得妥妥的。且不说郝非嫣,孙大人的女儿自己见都没见过,姬望舒立马严重举手抗议,结果当然是被藤条抽着逃离碧玉宫。
姬望舒六神无主的漫步在皇城中,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突然奋起瞪眼看向大福道:“去叫上吴勇玉瑶,本殿下要出宫散心。”
胧京的西市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天南地北的商贾在此营生,奇珍异玩,商铺酒馆比比皆是。玉瑶被眼前的热闹光景吸引,在殿下的默许下,喧宾夺主,领着姬望舒和吴勇四处游逛。
姬望舒和吴勇还在默契的瞟着花楼里的小娘子,转头便看见玉瑶站在一泥人摊贩面前两眼冒光。
“殿下,捏个小泥人好不好?”
玉瑶那撒娇可爱的模样,姬望舒不可能拒绝,便豪爽的让小贩照着众人模样捏泥人,不一会儿便见玉瑶手里拿着“玉树临风的小殿下”和“美若天仙的大玉瑶”傻笑。
而吴勇则瞪着眼与小贩争论关于泥人“吴勇”又老又丑的问题。
片刻之后,玉瑶一马当先的领着殿下在前方奔走,身后的吴勇正撇着嘴把弄着手中泥人。姬望舒似看见了什么,皱眉道:“吴勇,上前去看看是什么事。”
“诺”
吴勇顺着殿下的眼神瞧见偏僻巷子里的动静,便上前去查探。
骆明早年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得知家中噩耗,便赶回家乡带着孙女四处卖唱过日子。孙女从小看不见,好在乖巧懂事,跟着自己习了一手琵琶,近日在云宝楼闯出了些名声。
还暗自庆幸好日子来了,不曾想被街上的混子盯上了。
骆明带着孙女脚步不快,面对早就将自己行踪盯上的青壮街混子,骆明只能颤颤巍巍的用手护着自己孙女,神情自若道朝着:“各位小爷,老朽骆明,敢问可是有何指教?”
为首的街混子咧嘴笑道:“老头,既然你报上姓名,俺也不掖着,俺张虎在这西市摸爬滚打许多年,俺们踩点子跟你许久了,想必你也有点眼力见,俺们所求你岂不知?”
说罢便眼神示意着身旁的街混子前去巷子口把风。
骆明闻言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进袖兜,掏出一串铜钱,双手奉上道:“虎爷,老朽带着孙女讨生不易,所赚银钱交了租便只有这些了,这些能否算老朽与孙女在您这拜个香火?”
张虎看着骆明手中的铜钱,大笑着一脚踢倒骆明,将小丫头一把揪到自己跟前,骆明倒地见孙女被张虎揪住,大喝一声,正欲起身又被张虎身旁的街混子束缚着不能动弹。
“爷爷!”小丫头虽看不见,但耳朵灵光,很清楚自己与爷爷遭恶人欺负了,只能一脸慌张的叫唤着爷爷。
骆明被束缚着脸贴着地,焦急的道:“虎爷,你放开丫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都是求财。”
张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骆明,咧着嘴用手摸了摸轻微发抖的小丫头脸庞道:“老头,你这孙女虽瞎,可是个好胚子呀,又弹得一手好琴,这不送去花楼里就可惜了,俺发善心,帮你把孙女送去学艺,待日后学有所成,来给你养老啊。”
“嘿嘿”随行的几个街混子笑着声附和。
骆明被街混子用手强压着头,看不见孙女的情况,涨红着脸怒喝道:“老朽试问没有招惹你们,无仇无怨,若是求财何顾如此?”
张虎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一声怒吼“一群腌臜货,找死!”,声到人到,不过到的人则是把风的同伙。
说话之人正是和姬望舒在茶馆大打出手的魁汗儿,而魁涵儿身后则是皱着眉头的吴勇,两人同一时间到巷子口,各自相视一眼,都认出了对方。
两人一眼洞悉了巷子里的情况,无需多想,必然是这群街混子在欺负一老一小。
吴勇快速的闪身拔刀,微微出鞘抵在把风的街混子脖颈处,示意其别发出声响,在两人听见骆明的怒喝声后,魁汗儿无视吴勇的眼神,直接将把风的街混子一巴掌拍飞。见状吴勇只能默默跟上。
张虎见来了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看样貌服饰不是胧京人,知道可能扎点子了,还是装着声势道:“兄弟,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此刻退走,俺们就当你走岔了道。”
魁汗儿听见张虎这番言语,直接一拳击飞挡在面前的街混子,怒喝道:“你这腌臜货,还敢吠?”其余的街混子见状纷纷掏出家伙冲上前,吴勇见小丫头还在张虎手中,皱着眉对魁汗儿道:“你给我开路,我得救小丫头。”
魁汗儿闻言点了点头,电光火石之间,拦路的街混子被魁汗儿轻松撂倒在地,吴勇则快速闪身至张虎面前拔刀。
张虎见魁汗儿一拳一脚就撂倒了同伙,深知自己那三脚猫功夫也是白搭,便掏出腰间的匕首,正准备将小丫头拉人怀中好以此要挟行侠仗义的两人。
只听见“噌”的一声,张虎感觉自己手上空空的,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握着匕首已经掉在了地上,张虎用仅剩的左手握着右手腕,看见鲜红的血水不断涌出,顿时剧烈的痛感来临,在地上匍匐滚起来,大喊大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张虎深知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急剧的痛感使他怒上心头,咬着牙趁吴勇前去扶骆明时,拾起地上的匕首朝着小丫头冲去。
刹那间,吴勇知道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街混子是铁了心寻死,已来不及回手,正准备将手中刀飞出去阻拦张虎,就看见一身白影如同魅影出现在小丫头与张虎之间。
不远处的魁汗儿也是汗毛竖起,暗道此等鬼魅身法着实吓人。
小丫头还呆呆的站在原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只知道爷爷和自己遇上了歹人,然后听见有人前来相救,接着张虎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切发生的太快,小丫头来不及伸手抹去溅到脸上的东西,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特别是与之前歹人身上的味道相比起来。
张虎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怎么得也得拉上个垫背的,只是顷刻间,自己的左手腕便被人握住,动弹不得。
只能楞楞的看着眼前如同魅影般出现的白衣公子,对方速度太快,明明自己和那丫头间隔不过一丈,却感觉隔了很远很久。
姬望舒唤吴勇上前查探的同时,远远看见与吴勇一同默契查探的魁汗儿,便望着魁汗儿来的方向望去。
人影憧憧中,便看见同样是一身白衣的皇甫若绫,虽蒙着面纱,但那一对凤眸,一身气质,早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两人似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瞧见对方,默契的点头示意后,姬望舒略有担忧,便领着玉瑶往巷子里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便见张虎在地上打滚,吴勇正走向骆明将其扶起,眨眼间看到张虎伸手去拿匕首,便即刻施展腾云步挡在丫头身前。
姬望舒暗叹好在多了个心眼,便冷眼对张虎道:“何人指使你做此事?我只问一次。”
张虎此刻眼中无神,听见此番话心中又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便老实的答道:“是醉月楼的秦妈妈,吩咐俺们将这丫头带回去。”
姬望舒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抹去小女孩脸上的血渍,轻声道:“丫头别怕,你爷爷和你已经没事了。”又起身对吴勇道:“此事你来办,我要其中缘由。”
“诺,定不负少爷嘱咐。”吴勇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筒用火褶子点燃后对着巷子上空,片刻便听见一串烟花声在巷子上空处响起。
骆明踉踉跄跄的跑到孙女跟前,拉着孙女给三位救命恩人磕头,嘴里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语,骆明的举动吓了三人一跳,姬望舒赶忙将骆明扶起道:“老先生无需行此大礼,若这样岂不让某们一番行侠仗义落了下乘。”
魁汗儿跟着附和道:“是极,是极,吾出手是看不惯这些腌臜货,不需要你跪。”
骆明知道今日是遇见贵人了,看了看眼孙女,咬了咬牙,对着姬望舒道:“老朽贱命一条,无以回报各位恩人的善举。恳请贵人将月儿收入家中,为奴为婢,以报答贵人的救命之恩。”
说罢又朝贵人跪了下去。骆月儿听见爷爷的一番话,紧紧摇晃着爷爷的袖口,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言不语。
姬望舒见状苦笑着扶起骆明道:“老先生,无需如此,在下还盼着再听您和孙女弹唱曲呢,此事不会如此潦草了事。”
说罢将腰间的玉佩取下,将玉佩放在骆月儿手中道:“丫头定然不想离开爷爷,月儿此名与我有缘,若是有求便持此玉佩到宣庆坊老银杏树旁的工坊里寻我,坊间的人都知道老银杏树在哪。”
骆明闻言见状急忙拉着孙女对着眼前贵人躬身行礼,此时巷子中已然出现了一群身穿甲胄的军士,姬望舒眼神示意了吴勇一番,便领着玉瑶走出巷子。
骆明见自己孙女受了惊吓,摸了摸孙女的头道:“月儿,别怪爷爷方才想将你送走,爷爷老了,护不住你呀,今日是遇到贵人们了,因祸得福啊,因祸得福。”
骆月儿紧紧握住爷爷那苍老枯瘦的手道:“月儿不怪爷爷,月儿知道爷爷的心思,月儿只想待在爷爷身边。”
骆明闻言拍了拍孙女衣衫上的尘土道:“傻孩子,也罢,走吧,咱别打搅贵人们收拾了。”
骆月儿被爷爷牵着缓缓的往巷子口走出去,想起方才那股淡淡香气的贵人,那位说自己与他有缘的贵人。不由的用力握住手中玉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