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望舒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去,发现玉瑶并不在身边,便盯着床前的金纱床帐发呆走神。
门廊上的风铃被春风刮得叮呤作响,玉瑶静悄悄的走到床前,见殿下若有所思的在懒床,轻声道:“殿下,巳时已过大半了,再不起床用早膳便要到午膳了。”
姬望舒闻言看向玉瑶,顿时起了兴致,撅着嘴坏笑着对着玉瑶勾了勾手,玉瑶见殿下这副模样,红着脸乖乖的迎了上去。
瓣儿也好,峰儿也罢。都被撅嘴坏笑的人一顿上下其手,百尝不腻。
片刻后,姬望舒正捣着银勺慢悠悠的喝参粥,玉瑶则在其身后梳着发。
大福碎着步子进殿道:“殿下,陛下的人刚来传话,请殿下午时在静心殿用膳,一同被请去的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知道了,大福,查查安乐坊云宝楼的东家是谁,你不方便出面,让红鸾去搭条线吧。”
“诺,奴婢定会办好”
姬望舒不喜欢束冠,平常都是简单的束着发,今日去静心殿不能失礼,便唤玉瑶束上髻冠。
玉瑶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殿下,不忍嗔怪道:“难得见殿下束髻冠,真俊。”
姬望舒伸手拍了拍玉瑶的“瓣儿”道:“不束髻冠就不俊啦?小妮子,本殿下去也。”
说罢便领着在殿门外候着的大福往静心殿走去。
姬赢比较喜欢待在静心殿里,除开批阅奏折,会见众臣以外,主要是静心殿后的庭园,不比御花园,甚在出个门就到,心境烦躁时,便来这里走动走动,舒缓压力。
姬望舒来到静心殿大殿门前时,便看见大哥与三弟已在门前候着了,便点头示意,表示归队。
姬曦和见兄弟到齐便开口道:“方才跟与鱼大拌聊了几句,两相与六部尚书尽均在殿内,怕是有大事。”
姬北辰接话道:“大皇兄之前在户部办事,可是有听到什么风声吗?”姬望舒见三弟提问,自己也就不多嘴了。
姬曦和则淡淡道:“大概是军费开支太大,户部上了折子,边军也在不断上折子催发饷。”
姬望舒闻言心想天坠山的粮饷是拖不得的,南邺三面都需重军坐镇,左边是西堰,有边是东虞,上方是北朔。
虽说面对北朔中原三国是同仇敌忾,但这样无疑是增大边军压力而已,若北朔一旦南下,借道冬虞。那便是长驱直入,北朔民风彪悍,不同于西堰,是实打实的异族,嗜杀野蛮。
想到这里姬望舒皱起眉头道:“边镇乃命脉,虽享地貌之利,可也匮地貌之劣。唯有大开海贸,编改田制。
姬北辰闻言冷笑道:“且不说开海贸,就说编改田制,岂是几载之事?难如登天。”
姬望舒满脸疑惑道:“无论需耗几载,都要有人来做,难如登天便不改了吗?”
姬曦和见兄弟俩似有火药味,便冷声道:“好了,都在妄议些什么!家国大事父皇和朝中大臣自有定夺。”
过了一会儿静心殿门打开,兄弟三人见朝中重臣陆续走出殿外,便逐一拱手行礼,文相和武相则落在最后,文相武相各自板着脸,拱手行礼后便匆匆朝外走去,三兄弟很默契的没开口说一句话。
片刻之后,鱼大伴领着三人到静心殿后的庭园,见姬赢背着手站在池塘边赏鱼,兄弟三人各自站好,静静等待。
“你们看这鲤儿,在这池中被养的肥肥胖胖,呆头呆脑,黄红白黑都一个样。”
三兄弟听着父亲这云里雾里的话,各自揣测起来。
“父皇,若是不喜它们肥肥胖胖,不如让人少喂些吃食。”姬曦和首当其冲说道。
“朕也想啊,但总有人来喂食。”此话一出,兄弟三人一时竟接不上话。
庭园的听风绛晃动不已,叮呤叮呤声显得庭园里十分静谧。
“父皇,儿臣斗胆,传民间有鱼名为“叱”。传其食量巨大,且凶悍食肉。儿臣替父皇寻来,这些鲤鱼被叱终日追逐,抢夺吃食自然就矫健起来。”
姬赢听老二这样说笑道:“喔?传言能信?若是寻不到呢?”
姬望舒笑了笑道:“那儿臣便化身成“叱”,替父皇训训这些鲤。“
姬赢闻言放声大笑:“哈哈,滑头!走,用膳。”
父子几人依次入座,细嚼慢咽起来。片刻后,兄弟三人见父亲放下手中碗筷,便也跟着不再起筷。
“老大老二今年立夏便年满十八了,老三也快了,朕依稀记得你们在怀中哭闹的情形,眨眼之间,都该成家立业了。”
三兄弟幡然起身,默契的由老大开口道:“儿臣们只愿能替父皇分忧解难,膝下尽孝。”
姬赢摆了摆手道:“都坐下,平日忙于朝政,和你们疏远了一些,今日便是想和你们兄弟几人闲聊几句。方才在殿中武相上奏边镇粮饷一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见兄弟三人纷纷点头,姬赢又道:“折子早就送到朕手中,朕如何不知边镇重要,无奈国库已快见底了,私库早已空空如也。你们可有法子?”
兄弟三人闻言各自沉思起来,姬赢见状也不着急,起身躺在床椅上闭目养身。
姬望舒见兄弟二人许久不言语,便开口道:“父王,儿臣恳请父王将去西堰迎亲彩礼缩减至半,虽杯水车薪,也能救急于边镇将士,儿臣还有一法,得先请父皇赦免儿臣妄议朝着之罪。”
“礼部与堰国那边还在选吉日,时日尚早,况且这乃礼仪之争,不能节省。将方法道来,赦无罪。”
姬望舒顿了顿道:“建商港,大开海贸,编改田制,收回豪田。我南邺与东虞海几乎是陆路贸易,导致南邺无船商,若在陵江一带首建商港,船税商税接踵而来,短期便有增收。
试行可行后,便可打开渤海一带,弥銮盛产铜铁,到时海域商贸通畅,也不惧东虞抬价了。
说到编改田制,可先试施均田,将无主的荒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农户耕种,农户则缴纳租税给朝廷,并将徭役减半,转以兵役,如此一来,流民渐少,田兵渐多。
再将士族握在手中的荒地以先耕后缴的方式加以利用,让周边少地农户先行耕种,除去税费以外,按量按例的交于士族。”
“父皇,二皇兄此法过于片面,海上匪盗猖獗,光是解决海匪便不是一夕之事,开海运组海军,海防耗费巨大,船税商税大半都要付诸于海防之上。请父皇三思”
“父皇,皇弟提出的改田触动士族,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望父皇三思。”
姬赢闭目凝神摆了摆手道:“你们兄弟三人各有道理,说得都很好。老二想快刀斩乱麻,但南邺门阀根茎粗壮,就如老大所说,稍有不慎则易生变故,任重道远。
建港开海运此事朕考虑一番,老三说得也没错,刀兵皆需钱粮,好了,都下去吧,朕小歇一会。”
说罢兄弟三人躬身告退,姬赢依旧躺在床椅上闭目凝神。
兄弟三人一同走出养心殿,姬曦和转身看向姬望舒道:“二弟,你说的方法为兄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士族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家国初建虽稳,可说白了我们姬氏也是门阀啊,莫介怀我与三弟持反对之意。”姬北辰在一旁微笑着点头附和。
姬望舒苦笑道;“大哥三弟之意我岂能不知,只是今日不断,来日要断,更是难上加难。”
姬曦和望着天边景色道:“父皇自有断定,咱们听命行事即可。”说罢兄弟三人各自拱手离去。
午时的日照充足,阳光将兄弟三人的身影各自割裂开,拖了长长一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