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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若只如初见 2

    小还庄,丑花。秦乐乐忽然起了兴趣:“阿蛮姐难得出来,被我独占许久,陈公子一定着急啦,三哥哥,我与你一道去好不?”

    不料她的要求遭到岳霖的婉拒:“阵亡义军的家眷到了,我去看望他们,不如,下次我专程陪你。”

    “此乃惯例,他们安顿好以后,我家公子一定要为他们接风,大伙全把见公子当成天大的荣耀呢。”小铃子在岳霖的眼风到达之前,挺起胸脯摇铃儿。

    “那我不是已有几万个荣耀了?”秦乐乐笑吟吟地接话,心里却在奇怪:三哥哥虽说风神俊朗,才华横溢,究竟不过是书院的学子,这些人为何如此恭敬他?就象那些官人见了翁翁一样。

    我定要明白其中原由。想罢与阿蛮小蕊辞别,拉起岳霖的手下楼:“三哥哥,我不扰你办正事,只与你同行到山门,好不?”

    眼前女子,碧玉年华,雪色肌肤,如花笑颜。一双秋水般澄澈明媚的眼,殷殷切切地望向他,千般期盼,万般风情。

    也许,这是她对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要求。岳霖心中一软,情不自禁地反握住她的手,道了一声好。

    却说陈德义和方仆担心时辰不早,带上岳霖主仆的马儿到水云间外等他一道赶路,哪料却见他牵着个美少女出得门来,两人对望一眼,脸上均有异色。

    方仆见秦乐乐锦衣霓裳,体态娇娜,心中很是不悦:果然狐媚,只要她在,红莲便永无机会。

    陈德义的想法稍有不同:此女明珠美玉,只是,清丽灵巧有余,温厚端庄不足,非三公子良配。

    岳霖见他两人都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秦乐乐,方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脸上微微发烫,待要松开,又觉得过于刻意,直到走到跟前,才不留痕迹地放手行礼,并为三人互相引见。

    秦乐乐微笑敛裙:“曾听三哥哥多次提及两位先生高风大义,幸会。”暗中却想:他们成日抗金大业不离口,定然不欢喜三哥哥与我出来观景喝茶。

    方仆听她叫得亲热,心中更不舒服,他不知秦乐乐出身高门望族,被众星捧月一般长大,此时她心中不悦,能如此对待他们,已经是看在岳霖的面子,很为客气了。

    小铃子乐颠颠地牵来马儿,四下一望,顿足:“啊哟不好办了,我们五个人只有四匹马。”

    “好办。”秦乐乐跃上岳霖的座骑,左手抓住马缰,右手伸向它的主人:“三哥哥,我们同乘一骑,小铃子说那日你救我,便是这样带我回吹花小筑的。”

    眼见阳光下那玉色透明的素手,流风回雪般动人的容颜,岳霖的脑中忽然变成空白,也不答话,身体随着心意飘坐在她后方,双臂绕过她的腰,微一用力,马儿飞奔而起。

    “别丢下我。”小铃子大叫着打马直追,陈方二人面面相觑,愣得片刻才上马赶路,匆忙之间,方朴不忘提醒同伴:“老陈,先勿将此事外传。”

    岳霖骑在马上,如在腾云驾雾,又如拥着香草幽兰,柔软温香,似梦似幻,他的心在天堂之顶,欢喜无限,甜美无限。

    秦乐乐则一路清歌,时而伸手从树上摘一个果子,时而飞纵起来,摇落树上花瓣,时而安静地依在他的肩头,倾听他错乱欢快的心跳和呼吸。

    等得到了小还庄的大门,两人的衣衫和头上都已落花缤纷,拂之如雪。

    跳下马儿,手牵着手,你看着我,我望着你,对视良久。此时无声,可他两人分明都听到,听到花叶在低语,轻风在欢唱,听见了神灵在笑,仙乐在飘。

    岳霖心中绮丽缠绵,柔情万种,月照花开,景明风暖,天地芬芳而圆满。

    秦乐乐心里,忽也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甜蜜,不尽的欢悦,便亿万场秋风秋雨,也吹不散浇不灭。

    轻轻地叫一声:“三哥哥。”双颊飞红,蓦然低下头去,岳霖瞧着她微风吹动的发丝和纤弱的肩头,忍不住要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三公子,秦姐姐,你们如何这么快?还两人一马,要一人一马,岂不是把我的小骨头折散了。”小铃子远远奔来,急急大叫,他小小年纪,当然不懂两人一马会比一人一马轻快的道理。

    他大呼小叫地将岳霖从绚丽梦境拉出,松开秦乐乐,茫然又羞愧:我到底,还是忘了形,失了心。

    不容他多想,山门内一群人远远地疾奔而来,此起彼伏地欢呼:“三公子回来了,三公子回来了。”语意中说不出的崇拜和愉快。

    小铃子于有荣焉地笑道:“我家公子难得回来一趟,每次回来,小还庄就象过节一般。”

    秦乐乐此时也回过神来,轻笑:“三哥哥这般的受人爱戴,可不敢和你同行啦,明日午后,我在山门外等你。”

    未等对方回复,身形几起几落地消失在荫荫绿树间。岳霖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暗道:乐乐便象一本精彩有趣的好书,永远不知下一章是何等风光,可惜我终是不能看到这本书的终结如何了。

    微风如薰,从他的面庞和指缝间滑过,远处似有鸟儿在清脆啼唱,一声声地如林泉般的清澈婉转,唱得他的心,明亮而忧伤。

    之后,岳霖在几个首脑的陪同下,依次看望安抚了几十多个阵亡将士的家眷,与他们共用晚餐,然后和有关人员商议眼下小还庄和前线供给的事。

    散会后已近午夜,月如钩,淡白的月色透窗而过,清冷地照着一室的简素。

    岳霖独自坐在花厅,凝望着墙上挂着的父帅手书,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心潮起伏:父帅,儿子已过及冠,不求功名,但求你与大哥及诸将的沉冤得雪,阿娘与众兄弟平安无恙,大好河山早归汉家天下。

    你在那边放心。岳家军失散的部将不少去到前线二哥旗下,家眷却因儿子在湖州郡陆续聚到此地。

    义父教过我如何管理和照顾他们,如你在时一般,其有疾,为请医调药,死事者而育其孤。

    父帅,前线义军日日状大,二哥又打了几个胜仗,儿子身上的担子更重,恰在此时,孩儿遇上了。

    “三公子”轻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头,一个眉眼端丽的年轻女子,提着食盒,掀开门帘进得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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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对满江红一词是否为岳飞所作,现代史界存有争议,正方说宋人书如《鹤林玉露》等有记录,反方说岳珂的《金佗粹编·鄂王家乘》中没有提及。作者非历史专业出身,没有立场,只因众人耳熟能详,故在本文中引用。

    2,岳飞人格几近完美,文武双全,体恤下属:卒有疾,亲为调药。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不贪财:有颁犒均给军吏。不好色不纳妾,不象同期名将韩世忠(好人妻)搞出一堆绯闻。心胸宽广:前妻因他长年征战跟人跑了,他赠之以银。治军严明: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用兵如神: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但这样的品格,在皇上眼里便大大的坏了。可有亲记得王翦出征前拚命要赏,嬴政不怒反喜的故事?

    3,有亲对严蕊一案感兴趣,补充如下:岳霖重审此案,证实她的清白后,问她欲归何处,她写了首流传至今的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岳霖读完便为她脱了伎籍(那时的教坊归官府管理。)还她自由。后有赵姓宗室因严蕊之事感动,求纳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