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听到的一些消息。”
夏知蝉来到王府之后,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复述给众人,同时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阿弥陀佛。”
听完夏知蝉所说的一切,一向稳如泰山无喜无怒的不空禅师都有些不自然的抖了抖眉毛,像是为了压抑自己心里的波动而双手合十。
“渡劫失败的鲶鱼精,大约登堂巅峰,半步知天的实力……”
赤梅发出了几声嘲笑,他环顾一周,屋子里有一脸凝重的夏知蝉,一旁端坐不语的不空禅师,还有始终冷着脸谁也不搭理的白衣姜沁。
门口站着抱刀的瞎子,他是代表乐王爷来的。乐王爷受到了惊吓,心神不定,现在卧病在床。
“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要真的是那么厉害的妖怪,别说咱们这几个人了,就算是把我师父和我师父的师父都请来,恐怕也是打不过……”
差距太大,所以一般人的反应都是先质疑,列出一堆证据来反驳事实,而不会选择去相信事实。
赤梅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再加上他内心深处对夏知蝉根深蒂固的厌恶,导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质疑夏知蝉的。
“我知道事情太过骇然,你一时不愿相信,但是……”
夏知蝉其实也不喜欢赤梅,他实在是看不上赤梅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任何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的人都要团结起来。
“我有话说……虽然我并不知道夏灵官所说的渡劫的鲶鱼精到底是怎么样可怕的妖怪。”
门口的瞎子突然出言说道:
“江边发生意外后我带着乐王爷逃了回来,后来听王爷跟其他逃生回来的人都说过,当时把临江亭吞下去的大鱼从样子上看好像就是一只鲶鱼。”
“鲶鱼……”
夏知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你的敌人已经是远超你的强大的时候,你在对方眼里恐怕就连一个碍事的石子都算不上。
就像是一只在荒原上自由奔跑的健硕大象,他不会在乎自己庞大的脚掌踩下去的地方,会不会有一窝蚂蚁。
而现在,夏知蝉他们最多算是这群蚂蚁里面比较强壮的个体而已。
“呵呵,在江边作恶的不过是个鲶鱼怪而已,而在江城里作恶的妖怪我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赤梅有些得意。
他之前暗中探访的时候就发现,那个莫名死去的尸体其实是精力透支而死的,进而推测是个吸人精气的妖怪做下江城的所有事情。
而夏知蝉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几句谣言,就在这里危言耸听胡说八道。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详细的信息,等到我捉住了妖怪再说。”
赤梅不打算再听夏知蝉的胡说八道,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最基本的施礼告辞都没有,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阿弥陀佛……”
不空禅师叹息的摇了摇头,他跟往常一样的念着佛号,只是多看了几眼赤梅离去的方向:
“赤梅道友……好像有点不对劲。”
佛心如琉璃,应当一尘不染。而越是干净的地方,就容易映射出其他肮脏的东西。
众人中不空禅师的修为最高,修行的时间也最长,所以很多事情他都能率先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初见赤梅的时候,他就是个盛气凌人的模样,但是不至于让人觉得厌恶,可现在的赤梅却浑身透着一股不和谐的混乱感觉。
不空禅师皱着眉头,他虽然感觉出来了赤梅的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所以念了几句佛号后,就把疑问压进了心里。
“大师,您怎么了?”
“阿弥陀佛,老僧只是觉得……哎呀!到了为南宫施主驱除煞气的时候,老僧先行告辞了。”
不空禅师没有回答夏知蝉的话,而是找了个借口,让一直蹲在旁边生闷气的小沙弥带着自己离开了屋子。
瞎子刚刚也被人叫走了,好像是受到惊吓的乐王爷恢复了一点精神,要找他说些事情。
屋子就剩下愁眉苦脸的夏知蝉和一直冷着脸的姜沁。
“你怎么了,从江边回来就怪怪的?”
夏知蝉本来也打算先回去休息的,但是一回头就看见了明显有些异样的姜沁,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女子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夏知蝉自己没事的,不用担心。
她低垂下目光,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上生人勿近这几个字了。
这是蛇妖教她的第一招,欲擒故纵。
“真的没事?你之前跟那只蛇妖斗法,是不是真气消耗太大了,还是身上受了伤……”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夏知蝉停下了脚步,他很担心明显表现出来异常的姜沁。
“都没有,我很好。”
姜沁还是冷漠的样子,她甚至不看夏知蝉一眼,自顾自的站起身走出了门,往后宅自己的居所走去。
夏知蝉担心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看不见了她的身姿才忧心忡忡的收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
他并没有看见,当看见他一脸的担心后,女子眼眸深处快要压抑不住的欣喜。
她出门前,才忍不住的露出来一点点喜悦的笑意。
……
王府的卧室。
好不容易才缓醒过来的乐王爷,还有些虚弱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手指压在锦被上面轻轻的敲着。
“瞎子,王府最近怎么样?”
他从江边回来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但是还没回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倒了,直接昏迷过去。
瞎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带了回来,又请医师赶紧前来医治,后者诊脉后告诉王府众人,乐王爷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暂时昏迷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这一休息,就是三四天的时间。
“王爷放心,府里上上下下都有人盯着呢,出不了麻烦的。”
瞎子看不见乐王爷苍白的脸,但是从虚弱发颤的声音里,也能听得出来后者身体的状况不容乐观。
“哦,对了。瘸子也回来了,他这次带回来了一封密信。”
瞎子说着就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黑色外皮的信封,恭恭敬敬递给了坐在床上的乐王爷。
乐王府里有三大高手,分别是瞎子瘸子和哑巴。
瘸子能够日行百里,他之前被乐王爷派去给远在京城的皇帝送一封加密的奏折,现在才刚刚回来。
至于哑巴……王府上下都知道有三大高手保护着乐王爷,很多时候都能见到瞎子和瘸子待在乐王爷的身边,但是唯独只有三大高手的最后一位——哑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
见过他的人,大多都死了。
乐王爷接过黑皮信封,根本没有检查就直接撕开了,然后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
信,是自己远在京城的那个哥哥写的。
也就是大齐皇帝的亲笔。
当然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威严赫赫,至少在自己弟弟面前的时候就有些散漫了。给乐王爷的三页信纸里,居然有两页是单纯的牢骚。
只有最后一页纸,有点用。
乐王爷心急的直接去看最后一页的后半部分,终于是在自己哥哥不太能恭维的字迹里面看见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可”字。
可,可以的可。
“这字迹别人也模仿不了……”
乐王爷笑了笑,心里面有一大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稍微有点血色了,但是正当他打算从头再看一遍这份其实没什么太大用的密信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敲击声。
瞎子走过去打开门,是端着刚刚熬好汤药的管家。
“王爷,药煎好了,先把药吃了吧。”
“好,这些天要劳烦你了。”
乐王爷点点头,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是管家在处理发生的一切,包括对那些惨死的江湖术士的处理,还有很多琐碎的杂事。
“王爷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一切都是小的我应该做的。”
管家受宠若惊,他恭恭敬敬的给乐王爷施了一礼,然后不敢多做停留的离开了。
瞎子把乌黑的汤药放到王爷的手里面,管家虽然嘴上说是刚刚煎好的,实际上已经特意的放凉过了,此时的温度刚刚好。
“又是这种难喝的药……”
乐王爷端着药碗,低头看着不用喝就觉着苦的药汤,他扫了眼欲言又止的瞎子,笑着摇了摇头。
拿药碗的手往旁边一递,从床榻阴影的角落里面伸出来一双黑色的小手,直接把药碗接了过去。
咕咚咕咚,是吞咽的声音。
乐王爷拿过已经空了的药碗,随手放在一边。
“呕~”
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呕吐声。
但其实并没有任何东西被吐出来,角落里的人也只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对那碗汤药的厌恶。
“哈哈,我都说了不好喝。”
乐王爷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
瞎子攥紧了手里面的刀,他自然知道角落里的那个人的身份,同样也知道那一声“呕”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汤药,即使再苦,瞎子相信对方也能不皱眉头的全都咽下去。
现在的表现只能说明,那碗汤药里是有毒的。
“无妨……”
乐王爷笑着眯起双眼,像一个狡猾的狐狸:
“咱们顺水推舟……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