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蜻蜓和云奉回到客栈时,店小二告诉他们,白天送来的差役已经醒了,他苏醒以后,就叫嚷着要去军营求救,怎么劝都没用。
等他出了客栈看到城内的街道上满是淤泥,天已经放晴,竟然跪在门口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是罪人,自己害了大人,诸如此类的话。
哭了会儿,竟然要找绳子寻短见,还是路过的差役看到了,才把人劝住的。
“是个忠义之人。”听完以后,云奉不禁夸道。
热闹听完,蜻蜓拉着他去了厢房,两人把自己问到的内容对了一番,发现有交叠的地方,也有不一致的事情。
杨羽在一个月前收到了孟邵田的信,恳请他在崇州起叛乱的时候出来维护好百姓的安危。他原本不以为意,可没过多久,巡逻的官兵发现了一伙外地来的武功高手,消失在崇州。
这个事引起了杨羽的注意,杨羽秘密派了一队人出去追查,找不到踪迹也就算了,连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消息。
“期间他给孟大人写过几封信,都石沉大海。这个月又派出一队人出来追查,误打误撞地发现有几个人这几天总是在堤坝附近打转……”
听到这里,蜻蜓跟云奉交换了眼神,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人抓了吗?”蜻蜓问。
“身法很诡异。”
蜻蜓白了他一眼,“那就是没抓到。”
云奉讪笑着说:“打仗的士兵跟杀手暗卫还是有些区别的,也不怪他们。”
江湖门派鲜少有注重身法轻功的,所以可以把范围放在杀手和暗卫上。
两人正聊到这里,云奉忽听门外有声音,他闪身过去将门打开,只见店小二正端着盘子上来,看到他忽然开门,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快摔了,要不是云奉伸手去托,盘子就摔在地上了。
“客、客官?”店小二害怕地偷瞄他。
“方才,有人在这里吗?”云奉环顾周围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店小二身上。
“没、没人啊……”店小二回答,“我端着东西上来,就只看到客官你开门出来。”
这时候,蜻蜓看到他托盘里有两碟小菜和一壶酒,走过去问店小二是送往哪里的,店小二说是有人给他们点的。
“什么人?”云奉问。
店小二想了半晌,只模糊说,是个女人,带着斗笠,穿了一身黑衣,看不清长相,声音很好听。
关上门,蜻蜓把东西放在桌上就兀自吃了起来。云奉不赞成地说:“当心有毒。”
“你小情人送的,哪里就舍得把你毒死了。”蜻蜓调侃他说。
“我不认识她,何来情人之说。”云奉无奈地道。
蜻蜓摇着头笑了笑,吃了两口菜,又把酒壶打开,闻了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酒闻着可真香。来,云大人,走一个。”蜻蜓给自己和云奉分别倒了一杯,冲他举杯道。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云奉坐下来后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声,便将酒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啊……”蜻蜓喜欢得很,又给自己满了两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真不怕酒里有毒?”云奉担忧地问她。
“喝都喝了,现在担心有什么用。”蜻蜓刚说完,忽觉肚子疼,呻吟一声后,整张脸皱成一团,额头有层薄薄的细汗。
“怎么了?!”云奉冲上去扶住她,刚准备给她输真气。蜻蜓猛地站起身,推开他就往外面跑,一边跑嘴里还念叨:“茅房茅房……”
“蜻蜓……?”云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在他运功在周身游走两圈后,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不适之处,才相信蜻蜓只是单纯吃坏了肚子想上茅房。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蜻蜓才捂着肚子回来,可她身上湿了一大片,像是掉进了茅坑里。
云奉屏住呼吸,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臭味淡了一些才开口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遇到个天杀的酒鬼,我刚从茅房出来,忽然眼前一黑,冒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人,撞了我一下,我就摔茅坑里去了……”越说蜻蜓越气,恨不得找到那人把他碎尸万段。
“你说咱们这几天,怎么尽遇上些神经病啊……”蜻蜓气恼地说。
“先去……洗洗吧……”云奉说完,闪身离开了房间。
他刚出去,就撞上一个醉醺醺的人,那人看着他傻笑了一阵,摇着头下楼了。
云奉想了片刻,赶紧追下楼,可已经不见人影了。
“客官,你在找什么?”店小二亲切地跑上来询问云奉。
“送一桶热水和一身干净的衣服到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吩咐完,云奉走出客栈,来到大街上。
此刻街道上的淤泥已经清理干净,只是巡逻的深蓝色衣衫变成了红衣银甲。
天上的月亮如同清洗过一般,泛着白光,落下的月辉如同白练,轻柔地披在屋顶上。
“云大人,冯大人有要事要与大人商量。”
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忽然出现在云奉身后,恭敬地行礼。云奉侧目瞥他一眼,随即了然。
“带路。”
一直到子夜,蜻蜓都没有睡意,她找店小二要了盘瓜子,飞身上屋顶坐着磕了起来。瓜子皮如纸屑一样哗哗往下落。
“盯了这么久,不累吗?”蜻蜓偏头看向某个黑暗的角落。那里没有任何动静,连风都会缓下几分。
“不上来,那我下去好了。”蜻蜓说完,抽出宝剑起身一跃,带着向下的冲力砍了下去。
只听一声兵器相撞的脆响,握着刀的店小二走到了月光下。他眼神森寒,里面布满了杀意。
“刘捕快,晚上好啊。”店小二冷声道。
“咱们认识吗,套什么近乎。”蜻蜓撇嘴道。
“很快就认识了。”说完,店小二几个跃起,手里的刀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几次割断蜻蜓的头发。
蜻蜓被打得连连后退,千钧一发之际,店小二忽然收了手。
“怎么,良心发现,害怕死了以后下地狱?”蜻蜓擦了擦脸上伤口流下来的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只见店小二丢了手里的刀,走到蜻蜓跟前,看着她说:“刘捕快,这么弱,可抓不了罪犯。”
“我本来就不负责抓捕罪犯。”蜻蜓理直气壮地道,随后看着他的眼睛问:“所以,你故意暴露身份,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店小二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但也只是看着蜻蜓。
“你功夫这么厉害,想杀我早动手了,用不着跟我缠斗。”蜻蜓道,随后又说:“我猜那些酒菜也是你备的,是为了……给我们接风?”
见店小二的脸有些抽搐,蜻蜓摆摆手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这才正色道:“酒是长阳郡艾敏喜欢的,菜是罗霞县封休喜欢的,你送这两样,是要告诉我们,不对,是告诉我,这两位县令有问题。”
店小二眼里有赞许之色,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可你不是孟大人的人,说说,你的主子是谁?”蜻蜓眼里的精光一闪,冷声质问。
“我确实是受孟大人的指示在此处等刘捕快,刘捕快何出此言?”店小二问。
“好啊,那你证明啊。”蜻蜓抱着手看他。
店小二一听这话,眼里有窃喜,随即从怀里拿出孟大人的玉佩交给蜻蜓。
蜻蜓仔细翻着看了看,确实是孟邵田的。
“孟大人就没让你传个话?”蜻蜓问。
店小二想了想,摇摇头。
“云大人何时回来,我好把这些信息转达给他。”蜻蜓问。
“快了,应该能在丑时前回来。”店小二回答。
“冯大人找他有何事?”
“属下不知。”
“那说点你知道的,你的主子是谁?”蜻蜓一脸狡黠地看着他,如同修炼千年的狐狸。
“刘捕快……何意?”店小二防备地看着蜻蜓。
“第一,孟大人不会向职位低于自己的下属求助,所以他选择的对象应该是云奉。第二,冯大人确实有才能,可他累于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见云奉,肯定会先派人来找我。”蜻蜓解释道。
店小二听完,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所以我还是很好奇,你的主子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蜻蜓笑吟吟地问。
“你……”店小二后退一步,咬着牙在纠结要不要对蜻蜓下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不想听?”
“何事?”店小二下意识地问。
“云奉回来了。就在你后面。”蜻蜓指着他身后说。
店小二冷哼一声,根本不信。
“云大人,他不信呢。”蜻蜓话音才落,一柄冰冷的剑就落在了他脖子上。冷的他汗毛倒竖。
他僵硬地转过头,云奉正冷冷地看着他。
“刚回来,听到这里有动静,故而过来看看。”云奉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蜻蜓走到店小二跟前,仍是笑着。
“你……你算好了时间?”店小二不可置信。
“我大概能猜到谁找他,找他谈什么,所以也能估量到会谈多久。”蜻蜓回答。
“你听到那人说冯大人找我商谈,所以便顺着蜻蜓的话回答,想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