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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崇州查案(1)

    夜,瓢泼大雨,冲垮了河堤,大水疾驰而下,冲倒了围在外围的护栏,以及近处田地里的庄稼。

    同知冯永明,带着衙门里所有的差役和一些自发组织来抗洪的村民,冒着雨装了沙袋来抢险。

    “雨势太大,光凭我们恐处理不了,快去求杨羽将军出兵支援!”冯永明拉住身旁的差役大声喊道。

    “冯大人,自将军驻军以来,我等从未去拜会过,他会来相助吗?”差役担心地问。

    冯永明愣住了,确实如他所说,杨羽来到崇州以后,他们为了避嫌,从未登过门,此番一上门就是为了求助,杨羽会同意吗?

    电闪雷鸣间,一张张疲惫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些人昨天为了加固堤坝,同他一起忙碌到今日午时才回去休息,如今雨势超过了往年所有的最高值,堤坝被冲溃,他们拖着本就疲惫的身躯前来,让冯永明心里一阵酸楚。

    “管不了这么多了,你一定要把杨羽将军的兵带来,我等在此处等你,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退!”

    风雨交加,狂风大作,大水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前扑后继,不断啃咬着残破的堤坝,冲走了一袋又一袋沙土。

    “冯大人,水势太猛,沙袋都被冲走了!”组织村民前来抢险的人对冯永明说。

    “大刘,下山运石头的人还没到吗?”冯永明问他。

    “雨太大了,山路不好走,恐怕运不上来啊!大人,看来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如此,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狂风再一次卷走了地上的装土的袋子,有人跑上去捡,差点被掀翻在河里。

    大刘见水势实在难以控制,对冯永明说:“大人,请一定照顾好我们的妻小父母,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河水决堤!”

    冯永明赶紧拦住他,“要去也是我们当官的去!”

    说完,他吩咐官差把沙袋绑在身上,手拉手跳进水中搭筑人墙。

    大风哀嚎,冯永明看着水里的人一个个被卷走,正欲亲自下去之际。军队的号声响起。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人听到这声音,如同前世最美的赞歌,立即有了精神。

    “是杨羽将军!”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接连跟着大喊“杨羽将军!”

    有了军队的加入,险情被控制下来,再无人丧生。

    阳光拨开愁云,倾泻而下。

    两人各自牵着马,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终于停了,再不停我俩儿真要成落汤鸡了。”蜻蜓说道。

    “是啊。”云奉抬手遮着太阳看了会儿天,“这应该是崇州城历年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雨了,也不知道河岸堤坝撑不撑得住。”

    “这你大可放心,孟大人管理崇州城多年,收了一批得力干将,特别是冯永明冯大人,水利,民事,田地等一些事务,都是个中能手,青叔都得叫他一声老师呢。有他在,不会出大问题的。”

    正说着,他们忽然看到远处的草丛里有一抹衣角。云奉和蜻蜓交换了个眼神,蜻蜓把缰绳递给云奉就跑了上去。

    “这是崇州城县衙捕快的衣服!”蜻蜓仰头对云奉说。

    “崇州城?”云奉念着这几个字,走过去一看。

    只见这人身上的衣服破了很多处口子,身上被划出很多处不规则的伤口,深浅不一。

    “应该是着急去做什么事,慌忙间从山上滚了下来。”云奉猜测说。

    蜻蜓探了探他的鼻息,很是微弱,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到明天。

    “前面不远就进城了,把他放在马上带着一起走。”云奉对蜻蜓说。

    两人进城后,发现城里的主道上满是淤泥,一脚踩下去都快到脚踝了。

    “怎么是这副情景……”蜻蜓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远处飘扬的旗帜上,写的确实是“崇”。

    “看来你的冯大人大意失荆州喽。”云奉调侃道。

    蜻蜓白了他一眼,下意识抬脚踹了他腿肚子一下,在他雪白的裤子上印了个大大的泥脚印。

    “你这一脚可真是踹碎了世家小姐的教养啊。”云奉盯着裤子上的泥巴说。

    “我又不是世家小姐,我就是个粗俗的小捕快,云大人看不上,可以另择良人啊。”蜻蜓仰着头冷哼道。

    “如果不是你我有婚约在身,这婚约关系到我家的各中关系,云某早有退婚的想法了。”云奉回道。

    两人说得脸红脖子粗,一路阴阳着对方到知府衙门。

    意外的是,此时衙门的大门紧闭,蜻蜓硬拉着云奉从后门翻进去,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怪了,不会是河岸决堤,都跑去抢险了吧?”蜻蜓嘀咕道。

    “孟大人继任以来将近七年,也只也只决堤过三次。”云奉也觉得奇怪。

    “我看过崇州上报的关于洪水决堤的奏折,只是很小的损失。”

    “你一个大理寺少卿,为什么能看到孟大人的奏折?”蜻蜓问。

    “我父掌管内阁,奏章而已,只要不将看到的东西传扬出去就行。”云奉理所当然地说。

    “传扬出去会怎样?”

    “根据造成的后果进行相应的惩处。”

    “那你告诉了我,算是传扬吗?”蜻蜓指着自己,认真地做他。

    “……”云奉咬着唇,深吸口气,不作回答。

    “你告诉了我,我告诉了别人,这样又算不算传扬啊?按照律法,应该处罚你还是处罚我,还是说我们都要受罚?”蜻蜓来了兴趣,追着云奉问。

    “走吧,去河岸附近看看。”云奉转了话题。

    “云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呢?”蜻蜓追着他问。

    “有纠缠这些的时间,不如想想去哪里找人,找到人以后从哪里入手孟大人的案子。”

    蜻蜓一路追着他到了河岸边上,云奉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刘捕快,你看那边。”云奉指着远处乌泱泱的一片红巾。

    半空中,水中,河岸上,所见之处一片红,蜻蜓从没见过这样震撼的场景。红巾银甲,手持长枪,如巍峨的山,如挺拔的松,如天边升起的太阳。

    这就是军人吗?

    “那是……”

    “时家军,也唤红鹰。”云奉回答。

    “红鹰?”

    “你父亲所创立的军队。”

    在蜻蜓愣神之际,两个士兵走到他们面前,按例进行盘问。

    “尔等何人,此处有泄洪的危险,速速离去!”

    对方声音响如洪钟,带着浩然正气。

    “大理寺少卿,云奉。”云奉举着腰牌道。

    两人看到云奉的腰牌,立马行礼,恭敬地唤了声“云将军”,随后做出“请”的手势,邀请云奉和蜻蜓过去。

    蜻蜓偏头看向云奉,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叫他“云将军”,而不是“云大人”。

    “我早年,曾有幸同时将军一起带兵打仗,在红鹰中得过嘉奖,故而他们皆唤我作将军。”云奉解释。

    蜻蜓脸一红,赶紧看向别处,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态。

    “谁问你了。”她嘟着嘴说。

    “是我想告诉你。”云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两人到了杨羽面前,云奉就同他走到一旁聊事情,把蜻蜓留在了原地。

    蜻蜓看着两个走到一边叙旧的男人,又看看河堤边躺了一片浑身泥污,满脸疲惫的村民、差役和官兵,以及新垒好的堤坝,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蜻蜓,你怎么来了?”冯永明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浑水,一边朝蜻蜓走过去。

    “冯大人,为何堤坝会被冲溃?”蜻蜓率先提出了疑问。

    “这些话我同杨将军说过,如今再同你说一遍也无妨,兴许你还能帮些忙。”说着,冯永明把蜻蜓带到了一旁没人的地方,同她说了自己的猜测。

    “有人恶意损毁堤坝?”蜻蜓盯着冯永明,神情严肃。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的多,所以我早早就命人把堤坝垒高了两层,前天才刚巡视完。按照我的计划,就算水位升高,漫过大坝,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情况。”冯永明说。

    蜻蜓盯着那重新垒好的堤坝,眼睛微眯,难不成河堤的事,跟孟邵田的事有关系。

    “冯大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样?”

    冯永明笑了笑,坦然地说:“无非就是下调到县里,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连累了孟大人。”

    蜻蜓眼睛一亮,难道他还不知道孟邵田已死的事?

    “怎么说?”蜻蜓连忙追问。

    “去年崇州大旱,收成不好,税收只交了一半,圣上很不满意,加上有小人撺掇,说孟大人有调整赋税的心,所以圣上对大人心存芥蒂。”

    “调整赋税?”蜻蜓对朝堂上的事情没什么概念,也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可冯永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绕开了这个话题。

    “今年河水决堤,致使差役十余人丧命,田地被淹了一半,搞不好大人的乌纱帽不保啊……”冯永明无奈地叹息道。

    蜻蜓心里酸涩,冯永明还不知道孟邵田已经身死,仍在这里忧心孟邵田的处境。有这样的副手,值了。

    “冯大人,怎的今天不见孟大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往常他早就出来主持大局了。”蜻蜓提出了疑问。

    “上个月,孟大人的女儿病了,孟大人向巡抚大人告了假,带女儿治病去了。”想到这里,冯永明奇怪地说:“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涵云的病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