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用换房间,大房仍旧住正房,二房和三房各住东西厢房,且这三房,各自握着相互的把柄,互为掣肘,明明各怀仇恨的三家,反而成了柳河村最和平分家的典范。
分完锅碗瓢盆等,闫三柱找了帮工,砌三家中间的间别墙,划清界线。
伙房是砌在大房旁边的,二房三房得重新砌灶。
碗盆粮食等杂物一拿过来,顿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闫芳香想起了自己给刘薇编的南瓜盅,自己干脆多编些小筐小篓装杂物,外加两个鸡窝,安置分过来的两只母鸡和五只小鸡崽。
垒墙的汉子们见了闫芳香垒出来的物件,连连夸闫芳香手巧,编的物件太精细,用着都下不去手,觉得可惜了。
闫芳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忐忑的问领工的汉子:“林叔,咱打个商量呗,我帮你家编点儿什么物件,你帮我家垒个土灶、扒个门洞呗?”
林叔沉吟道:“还真有。冬天烧火上茬,炕席烧糊了一大块。前几天我要了高梁秆,刮好皮、破完篾子了,就差找人编。只是,这么大件,你一个姑娘家……”
闫芳香立马起身:“林叔,我现在就去你家试试,编好了您帮我垒灶、开门洞,编不好,我赔给您高粱秆,成吗?”
闫芳香这么爽利,林叔反而不好意思了:“不妨事,这点小活儿我答应你了,至于炕席,好赖都算我的,几捆高粱秆的小事儿。”
闫芳香风风火火的跑向老林家,跟林婶子说明来意,林婶子满脸的不可致信,但自家男人答应了,不好反悔。
闫芳香也是头一次编炕席,鉴于她前世对绳结的独特孽缘,天生对编造相关的技艺敏感,上手特别快。
编炕席,只起头时费了些力气,后面便行云流水,甚至不用量尺,两只手像梭子似的上挑、下压、横勒的移动,很快就编好了一大铺炕席。
炕席,带着连片的菱形图案,柳河村独一份!上手一摸,没有一丝毛茬儿;逆光而照,严丝合缝。
林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得不得了。
闫芳香接近黄昏时回的家,林叔和帮工们也刚刚干完活散伙。
答应帮她垒的灶、开的门洞都兑现了,灶下面还填了柴禾燎灶。
闫建勋立在院中央,朝着空中打弹丸。
不用问,是阿隼来了。
只一会儿,闫建勋又被阿隼算计得额头挨了一记弹丸,真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
这次阿隼送的仍然是麻雀,只是数量由两只变成了十只。
闫芳香扔在炭火里烧了,给了阿隼一只,剩下的一家三口平均分了。
闫建勋咂巴咂巴味道,不无感慨:“阿隼啊阿隼,下次来,最好带只野鸡来,九只麻雀,三个人分,只闹了个甜嘴咂舌……”
一语成谶,次日,阿隼真带过来一只野鸡。
闫建勋乐得合不拢嘴,对着阿隼继续念叨:“阿隼啊阿隼,下次来,最好带只兔子来,一只烧鸡,三个人分,只闹了个七份饱啊……”
一语中的,第三日,阿隼真带过来一只野兔子。
闫建勋兴奋的拉着闫芳香:“二姐,你看我嘴是不是会占卜,说啥阿隼送啥呢?今天我可对阿隼说了,让它明天带只金元宝来……”
闫芳香哭笑不得:“闫建勋,你是不是傻?你当阿隼是人啊,要啥给啥?肯定是碰巧被你说中了的!还金元宝,我看你长的像金元宝!”
闫建勋坚信自己没错:“阿隼可聪明着呢,要不然怎么知道把麻雀串成串再带过来?金元宝说不定真能有……”
闫芳香想嘲讽弟弟两句,突然怔住了。
第一次阿隼抓了两只麻雀,用干草绑到一块儿;
第二次是十只麻雀,也用干草绑到一块儿。
这些,怎么可能是一只鹰能做到的呢?
除非,是人。
第四天,阿隼又来了,让闫建勋失望了,不是金元宝,而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块儿鹿肉。
这次,闫芳香并没有一次性给阿隼肉吃,而是将鹿肉烤成极小块儿的肉粒,扔一块儿,让阿隼带她往前走段路……
实在太远了,幸亏闫芳香半路搭上了一辆驴车。
饶是如此,被老鹰带到目的地时,也已经是下午了。
所停门前,是一座离村独居的青石墙院落,院墙砌得很高,根本看不见里面。
试着推了下院门,门没拴,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儿。
院里站着三个人,老熟人,杨石砬子杨家三兄弟。
一处案板前,杨三伢子用杀猪刀分解一头鹿肉,嘴里碎碎念:“大哥,你怎么亲自带着阿花打猎了?先是麻雀、野鸡、野兔,今天又是鹿……阿隼如果劲儿够大,你是不是让它把整条鹿都给那毒丫头送过去了?”
杨锱城上去抽了三伢子后脑勺儿一下:“没大没小,叫什么毒丫头?要叫姐姐。还有,打猎的不是我,是阿花,送肉的是阿隼,也不是我……”
三伢子翻了一记白眼儿:“大哥,咱别干那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的事儿成吗?只要您说话,我把整条鹿都给我大嫂扛过去,够吃好些天的……”
杨锱城瞬间翻脸了:“什么大嫂?别顺嘴胡咧咧,让外人听见了她还怎么嫁人?你知道我的,一辈子都不想娶亲……”
闫芳香心里一突,三兄弟说的是自己吗?杨锱城为何一辈子不想成亲?
正想着,一条硕大的黑耳花狸凶脸猫一下子窜到了门口,吓的闫芳香“啊呀”一声惨叫,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杨锱城忙唤了声“阿花”,堪比狗大的猫凶狠的瞟了一眼闫芳香,不情不愿的退回到杨锱城身后去了。
闫芳香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来,尴尬的迈步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