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痛感传来,方尔使劲闭了闭眼睛,才把眼泪逼了回去。可她知道,和那阵刺痛相比,心底的惶恐,才是让她最无力的。
意识到她的挣脱,石中天的笑声更加诡异了,恍惚是方尔刚刚的反抗取悦了他似的,他手掌游走在方尔的脸颊上,最后顺手拍了拍,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吗?知道这副手套是干什么用的吗?”
听到这段话,方尔心里忽的涌进来一股子万念俱灰。在她的心底,石中天早就已经逾越了一个长辈的本分,甚至是作为人的准则,她觉得自己面前站的是一个变态,而她心里现在的恐惧就是,对于一个二次骚扰她的变态的恐惧。
方尔极度惊恐的表情似是取悦了他,石中天又笑了起来,倒是很耐心的开始普及自己的意图。
“看到这个镊子没有?”石中天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不下于十种的手术器材,全都冒着寒光,方尔控制不住的颤栗了起来,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石中天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这才满意的把托盘取了过来,找了一个可移动的置物架放稳,继续摆龙门阵似的和方尔开始叙述自己的打算。
他慢条斯理的理着手上的镊子还有手术刀:“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些东西,虽然我不是医科出身的,但是好歹这么多年过来也见识过不少,并且在这之前,我看了很多次视频,保证不会出现意外的。”
他说得越是平静,方尔就越觉得可怕,尽管她想让自己镇定一些,可有些出自本能的表情是控制不住的。
托盘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小的盒子,上面架着一个针管,不用看,她都知道针管最前面的针头是有多么的尖细,放在平时,这些阵仗摆出来,方尔估计自己都吓得尿裤子了,可此时,她却紧咬着牙,致力掩藏眼底的那一丝恐惧。
那里面是什么?待会儿就要注射到自己身体里的是莫种神经毒素吗?方尔控制不住的去想,可还是想不通,石家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外人,神经毒素也不便宜吧,石家把这种东西花在自己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石中天把那支针管拿了起来,又把针头插进了在另外一个,只有半截中指长圆柱形的瓶子里面吸进去了些液体,里面有一个一个的气泡,抽完了之后,他随手把瓶子丢进了不远处的黑色垃圾袋里。
方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面前一小块弧形的地方,摆满了东西,像是真的在筹备一场手术似的,而她身下的这张木椅,就是手术台,她心底忽然有些发凉。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石中天对着半空推了一下针管后面的推动器,一小珠液体落了下来。
方尔死命咬了咬牙,开了口才知道,自己几乎失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石中天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抱歉,人老了记性也不太好,忘记和你说了,还记得上一次给你看的那个关子吗?没舌头的那位?”
方尔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那一幕太过狰狞,尽管她不愿意去回忆,可一切都会自发的浮现在她眼前。
可石中天似乎只是为了抛出这个话题,无所谓她回答或者是不回答。
“上次那个场面我见你吓坏了,估计你是不喜欢那个场面的,也不想亲自面对那么血腥的画面,所以我就决定了,给你换个方式,我听说人的口腔内有一种神经,只要找到了,并且切断,那么人的语言系统就会丧失,就跟哑巴是一个意思。”
他说话的时候,自然的像是再问她晚上吃什么似的,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
方尔却控制不住的颤栗着,一张麻木的脸看着面前的人,眼神涣散,黯淡无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方尔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像极了寒冬腊月在户外那种,被寒风吹得牙齿打架。
她实在想不明白,石家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执着于让她变成一个残缺的人,是他们生来就这样,喜欢把人的光环去掉,然后一口一口啃噬成为白骨吗?
石中天挑起来一把手术刀,用专门的巴氏消毒法消毒过得毛巾擦了擦细薄的刀片。
“说什么对错,也没什么意思,人总会死啊,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再说了,祸从嘴出啊,我现在让你失去自己说话的能力,不就是让人避免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吗?”他低头专注的擦着那把手术刀,似乎倾注了全部的感情。
等他把所有的医用器具擦拭了一边,方尔已经觉得自己张不开嘴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步的有条不紊的完成自己的程序,然后在最后,施加所有的力量,致力于让她失去说话的能力。
“好了,张开嘴,小雅。”
方尔听见这句话,脑袋木木的,却下意识的紧咬牙关,不放松一切,目光死死的锁住那个托盘上面的东西,好似她在认真的辨认着里面的事物,可她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石中天似是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用镊子开始掰开方尔的嘴,可撬了好一会儿,都不怎么管用,石中天笑了笑,对方尔说:“现在呢,你张开嘴或者不张开嘴,对我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我需要的,不过是让你失去说话的资格,要实现这个职能,我有太多种的方式了。”
可能是那一刻,所有的岁月都融合在了一起,方尔心里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逃不掉宿命,石家给她的宿命,于是,她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了。
可是,就算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盖世英雄,也有林森,可还是抵挡不了方尔心底现在的恐惧,他觉得,石中天几乎快把她的脸给戳破了,可她还是不敢张嘴,一张嘴,失去的是自己说话的权利。
两人正势均力敌的僵持着,不知哪里忽然传出来电话铃声响,一声……两声……三声……没有挂断。
石中天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工具放了下来,转身出了房间。
空气像是一瞬间被放松,方尔呼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待在板凳上,抛开什么住院的情绪来讲,她现在应该注意到的,应该是她究竟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她要怎么样才能给外界传递信息。
可方尔的心本来就乱糟糟的,这种有深刻含义的东西,哪里能想出什么完美无失的计划,所谓的绝路逢生,大概是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想不出来,她干脆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因为之前醒过来的时候,注意力完全是在石中天身上的,所以并没有打量这屋子里面的专设。
除了石中天刚刚离开的位置,这间房子里面,应该还会有另外一个门,一个直接通往外界的大门。方尔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可眼神却已经开始寻找了。
屋子比较暗,光线是从她身后射进来的,不知道是外面的光线,还是灯光,方尔这么想着,仰头看了一眼,是灯光,她这才注意到,这间房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窗户这回事。四周都是密闭的,除了刚刚石中天离开的时候,照射过来一束明亮的光。
方尔努力回想着自己刚刚看见的外面的场景,许是因为在黑暗的环境待久了,她咋一看见外面的春光,眼睛微微有些酸痛,那种重见天日的既视感。外间也是一个房间,不过看起来有些奇怪,是典型的欧式的建筑,那种一梯一梯的。
屋子里虽然暗,可方尔简单的观察一下里面的摆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方尔沿着岩壁一寸一寸的扫过去,找到那一块看起来不怎么对劲的地方,可他一无所获,刚刚肯定的心态一瞬间灰飞烟灭。
石中天离开了大概有三分钟,而她仍旧毫无头绪,如果这间屋子里面没有第二道门,那么她现在根本不可能离开,因为之前发现的那一道门,根本就是直接到他面前的,更加重心的位置。
眼瞅着时间过得越来越多,方尔心里跟炸了锅的蚂蚁似的,心里上下不停的跳动,祈祷着石中天晚一点过来,至少是晚一点见到他。
这么生命攸关的时刻,方尔居然想起了林森,逗她笑的林森,让她明白身边一直站在一个人的林森,还有一只默默的宠着她的林森,眼泪又要冒出来了,方尔仰着头往下面咽了咽。
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方尔一直想啊一直想,想到都快要绝望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一切好像已经到了死局,她唯一能指望的,大抵就是林森了,等待他像是奇迹一样的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如果要出现的话,能不能快一点?
可她要离开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断了,门被人大力来开,一张脸由远及近的出现在她面前。
“抱歉久等了,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