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有些为难。
如果不出意外,晏羽行应该已从红梁口中得知楚或初到晏河村时戴着锁链的情况,并合理推测出了她努力学熔铁技术的原因。
晏羽行掌握了太多致命的信息,且亲眼见证了楚或操纵堕魔之人谁会戴着上古玄铁制成的镣铐呢?何人能够同时操纵如此之多的堕魔之人呢?答案呼之欲出。
伊丽莎白号曾说过,晏河村之人——知晓魔婴的存在。
杀掉晏羽行是最为“周全”的方法,但她还是不想杀他。
清禾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凶狠一点儿,反问道:“晏羽行,你凭什么这么嚣张?你就不怕我们杀人封口吗?”
“你不会,”晏羽行懒懒地支着下巴,单手给自己倒茶,“而且,刚刚我已经将含有你二人信息的囊袋交予脂儿,若我亡故于此,她便会派人将信息散播出去。”
“”算你狠。
身边静默了许久的那人突然倾身,下巴压在清禾的肩头,“我可以都杀了。”
都杀了,怎么杀?但凡跑出去一个,他们都要屠城。屠城之后呢?恐怕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而且,他的伤才刚刚好
“乖,我们不杀这么多。”清禾侧过脸,用额头贴了贴楚或。
“好。”楚或乖巧应下,温顺得像只大狗勾。
收回视线,清禾重新迎上晏羽行戏谑的目光。
“晏羽行,你想要怎样?”
“不怎样,”晏羽行又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回答我的问题。”
清禾皱了皱眉头。她希望楚或适应俗世,隐藏身份,能够在她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好好生活,而一旦暴露身份往后必将不得安宁不得不说,晏羽行确实抓住了她的命门。
像他这般危险之人,下次若有机会,她便不会再心软了。没有什么比得过楚或。
“我姓戚名清禾,确是西楚长公主。至于他你不是知道了吗?”
“戚清禾?”晏羽行放下茶杯,勾唇笑了。
他在距离茶几两公分时便放开了手指,品质上佳的青釉瓷杯不稳地落下,在木质案板上摇摇晃晃地打了两个转儿。
“嗯。”多年未被人唤全名,清禾有些不习惯。
“戚”姓是院长告诉她的。多年以前,她尚在襁褓、被弃于孤儿院之时,身上唯一含有信息的物件便是一块刻着“戚”字的牌子。多虚伪啊,抛弃她还要冠以家姓,所以清禾从来都不喜欢其他人唤她全名。久而久之,孤儿院里再也没有人唤过她“戚清禾”。
今日提及,竟是久远得仿若隔世。她都快忘了她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清禾晃了一会儿神,随后被晏羽行带着轻佻笑意的声音拉了回来:“西楚长公主?”
“我认真的,”清禾真诚地对他说,“骗你是小狗。”
晏羽行看清禾的眼神仿佛在看“白痴”,他缓缓开口道:“据我所知,当今圣上并不姓戚。西楚的长公主,又怎会姓戚?”
“我既然自幼走失,为保自身安全自然要隐姓埋名。”清禾回以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你有何证据?”
“我有记忆起,身边便有一侍女。她告诉我我是西楚国公主楚怀卿,也曾交给我一件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至于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信了。”清禾面不改色。
晏羽行看清禾的态度不似在骗他,但这“身份”又太过离谱,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信物呢?”
“这是女儿家私密的东西,怎可给你一个大男人看?”
清禾一本正经地扯谎,她当然不可能把信物轻易交由晏羽行看。谁知道这只狐狸又打的什么主意?虽说信物只是一张绣着“怀卿”的手帕,但勉为其难称为女儿家“私密的东西”也不为过吧?
“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晏羽行轻咳一声,“勉强信你一回,若让我发现端倪,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清禾心道:哟,还威胁我?若让你发现端倪,便不会再让你活着四处乱说了。
“好了,你问完了,我也有一些事想问问你。”清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问我的,你挑一些你能答的,我不勉强你。”清禾拿起紫砂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晏羽行,我还不想和你做敌人。”
晏羽行拿茶杯的手一顿,半响回她:“好。”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她,长了一幅很好骗的样子,却并不愚笨,一些小心思小心眼也不惹人恼。而每每他想和她周旋套话,她又突然直来直往,让人触不及防。
“晏河村怎样了?那些魔物解决了吗?还有红梁怎么样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竟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经历了什么吗?他还以为她会问,虽然他并不打算说晏羽行有些不爽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当然,如果你愿意说,你也可以告诉我。”
“”晏羽行抬头,看到对方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然她的笑很短暂——因为旁边醋意大发的某只大狗勾用爪子捂住了她的嘴,还扫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对方有多想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