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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计

    这日乔氏又为生计发愁,给敏嘉看病抓药之后,手中的银钱所剩无几,如今连回扬州都艰难,外面找活是不成了,碧桃绿梅敏嘉都不赞成,毕竟乔氏生的太招人了,走到哪里都惹眼,绿梅要去大户人家做个粗使的丫头,乔氏不同意,大宅院里的丫头哪里好做,稍有不慎连命也保不住,敏嘉就问她母亲,擅长做什么。

    碧桃道:“五姑娘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只懂得这些不过是附庸雅兴,哪里能作个营生,除了这些就只有针线活了,老爷当时请了苏州有名的绣娘认真教了几年,只这东西费功夫熬心血,且不得好料子丝线也做不得,如何能行?”

    敏嘉略想了想道:“桃姑姑说得极是,咱们不如倒过来想。”

    绿梅道:“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去绣庄揽活?”

    敏嘉笑道:“这是要砸人家饭碗的事,我哪儿敢,咱们有手艺,却不得好材料,那不如叫人家把东西送过来,咱们给做好了,收些手工费不就成了。”

    乔氏道:“主意是不错,只人家凭什么信咱们。”

    敏嘉笑道:“开头自然不太容易,咱们首先要做些广告推广推广?”

    乔氏几个面面相觑,“广告?推广?”

    敏嘉忙改口道:“就是……就是咱们先做些好东西叫人家瞧瞧,知道的人多了,往后还愁没有生意!”

    绿梅笑道:“这话有些道理,我倒想出一桩事,前儿我跟隔壁邢木匠的媳妇说话,他家的女孩儿珠儿几个月前订了亲事,许的是邻镇的马家,虽贫苦些,闻得马家儿子书读的不错,邢木匠是手艺人,家里从容些,两家叫人牵线说上了亲事,只这个邢珠儿于针线上不通,连块像样的帕子都拿不出手,她娘急得什么似的,前几日去绣铺里打听,一件嫁衣就要十几两银子,再好些的得要二三十两,屋里的被面,帐子帘子都还没算呢,想他家也是小户,哪里出的了这些银子,为了这事夫妻两个在家不知闹了多少回,邢木匠抱怨媳妇宠坏了女儿,珠儿娘又抱怨木匠赚的少,这日子早就定下了,还有三月就要过门的,珠儿娘急得满嘴的水泡,邻居取笑她说不如叫丈母娘替女儿做了得了,这是哪里的道理,不叫人笑话死。”

    敏嘉一听来了兴趣,忙打听说:“这马家怎么样?”

    绿梅笑道:“我跟珠儿娘细细打听了,这马家虽是个平头百姓,也算是耕读人家,祖上出过秀才,偏生没造化,得病去了,不然也有些前途,老爷子临终前曾嘱咐子孙后辈,往后无论多艰难,得供孩子读书,因此这马家在十里八乡颇有些体面,一家子都是识字的,到了这个马文修,也就是珠儿的未婚夫婿,从小就很会读书,听说在书院里也是拔尖的,连院长都夸他,说他考秀才是稳的,只他家是种地的,哪有多少闲钱供着,这些年为了这个马文修,家里早掏空了,本想着等孩子考了秀才找个好人家,眼看束脩也交不上,只得托人寻一个家底殷实一点的老丈人,刑家虽是百姓,家里就姐弟两个,一年也有几十两的收入,这些年攒下来比别家强了不止多少倍了,两家一合计,这事就成了。”

    敏嘉琢磨了一下,这马家在当地既有些头脸,况且乡下妇人最爱嚼舌,他们若是见了这么好的东西,岂不要免费帮着宣传宣传,因此拉着乔氏几个商议了下,绿梅听了吩咐去找珠儿娘曹氏说了,事后只跟人说在乔记绣坊定做的即可,那曹氏听说只需准备好东西,才收五两银子,欢天喜地的把料子绣线都送了来。

    敏嘉虽不会针线,画图设计搭配颜色却是手到擒来,大学的时候选秀过服装设计,细细研究过,那现代的杂志,发布会小视频也看过不少,这下正派上了用场,红盖头中间画了一幅鸳鸯戏水团花,四角缀上牙黄色梅花络子,云肩上拼接八幅花瓣,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幅画,有喜鹊登梅,蝶恋牡丹,并蒂莲花等等,袖口、下摆画上喜字纹,乔氏几个瞧了,无不称赞,碧桃笑道,“真是奇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些?”

    敏嘉笑着胡诌道:“我原就爱画画,我娘画的好,我看了不少书,随便学了点,邢婶子送来的线呢,瞧瞧怎么配色。”一席话揭了过去。

    乔氏一心想着做好衣服,绿梅帮着裁剪,碧桃善于打络子,敏嘉画图配色,四人合作,不过半个月,嫁衣就做好了,敏嘉看着嫁衣的绣工,虽说图是她画的,颜色是她配的,不过母亲的手艺确实了得,难怪桃姑姑说是请了苏州有名的绣娘教习的,敏嘉摸了摸,绣线精细,针法灵活,又见多绣了几方帕子还是双面绣,这要在现代得值不少钱,敏嘉狠夸了母亲几句,弄的乔氏有些不好意思,瞧着剩了些料子,敏嘉干脆做了些绢花,用一些小珍珠水晶做了点缀,连嫁衣上的花蕊,鸟眼都缀上了珠子,咋看之下光彩夺目。

    次日一早请了珠儿母女两人过来试穿衣服,那珠儿看见衣服,爱不释手,穿上之后左看右看,欢喜地了不得,恨不得今日就出嫁,曹氏也高兴。

    绿梅笑道:“看来是不用改了,总算是赶得上了”,说着端了一个小盒子,“这几方帕子算是我们夫人的心意,送给小姐添喜的,还有这几朵绢花,是我们小姐做了玩的,说是送给珠儿姐姐戴着玩。”

    曹氏拿起帕子左右翻看,见是双面绣,纵是乡下妇人,也知这是富贵人家夫人小姐用的,感激地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怎么使的。”

    珠儿听说还有帕子绢花,当下就过来瞧了,粉色绸缎堆的,花蕊缀了珠子,闪闪的,挑了一个插在发间,“娘,好看吗?”

    曹氏点点头,叹息道:“你这关是过了,往后可怎么办,好在嫁衣做了剩下这些日子,好好在家跟娘学着,到了婆家别叫人笑话。”

    母女两个包好衣服回去了,回头送了银子来,另外给了一两谢礼,绿梅推迟了一番才收下了,曹氏道:“你们原是大家里出来的,在这里蹲着埋没了,不如去城里绣庄看看。”

    绿梅笑着说了些感激的话,回去跟乔氏提了一句,敏嘉却不赞成,一来乔氏太老实,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二来,她已有计划,往后必定是要在城里开一个自家的定制绣坊,不然就不会叫绿梅告诉曹氏,说是乔记绣坊做的,如今要紧的就是要将品牌打响了。

    曹氏果然就是活广告,这珠儿还没出嫁,就把嫁衣拿出来显摆,弄的村里几个待嫁的姑娘羡慕不已,偏偏家里拿不出银子,只舍得出几十文几百钱请乔氏帮忙做个枕套、鞋面、抹额这些小物件,乔氏为人温良大方,不仅做的东西好,每回都送些绢花,帕子等小东西,渐渐的有了些名气,众人都愿意帮忙宣传。

    这日乔氏几个在家里算账,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零零碎碎接的活儿,赚了十几两银子,这还是前期为了宣传,绿梅喜不自胜,连说是个好营生。

    本是安安稳稳的有奔头的日子,偏生村尾的邢寡妇和隔壁村的李家婆娘沆瀣一气,处处针对乔氏,编一些有的没的侮辱乔氏,把碧桃绿梅气得要去与邢寡妇理论,原来这邢寡妇早年死了丈夫,只留下一个闺女春红,生的有几分人才,今年十六岁,邢寡妇早已相好邻村的李贵,这李贵三十岁,前头一个婆娘留下一女病死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人口简单,且这李贵在镇上一富户人家做了个小管事,很是体面,已在外头置下了小院,买了地,因常年不在家,上个月买了一个粗使的丫头照应李老娘祖孙两个,听说等镇上的房子收拾好,择日就要搬走了。那邢寡妇几次托人去打听,露出结亲的意思,还红隔三岔五往李老娘面前献殷勤,李老娘虽不喜邢寡妇素日为人,却喜春红乖巧,自然是乐意的,李贵是孝子,春红又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家,眼看婚事就要成了,偏生乔氏带着儿女来了,乔氏在江南一带皆是出了名的美人,又是富家小姐出生,言行举止自是乡下姑娘比不了的,李贵见了乔氏这样的绝色,哪里还看得上春红,因此找了各种借口接近乔氏,都被碧桃绿梅给挡了,这事叫邢寡妇知道了,吵闹了几回,乔氏置之不理,邢寡妇也没法。

    至于李家,那李老二家的婆娘,也是那李老二闹的,李老二本是村里的富户,家里田产比旁人多,日子过得还红火,家里就兄弟两,娶了媳妇后各过各的,几年前李老大去世了,留下孤儿寡母,那李老二夫妻两个不仅不帮衬,还处处欺压寡嫂,李老二仗着有些家底,游手好闲,整日出去瞎逛,沾惹了吃喝嫖赌的恶习,输了钱,竟然背着嫂子,偷偷把寡嫂的田产给卖了,把李大嫂气得差点投河自尽,带着儿子哭着回了娘家,李大嫂兄弟几个知道了,带着家伙到李老二家打砸了一翻,逼着李老二要么还田,要么拿钱抵田,李老二吓得只得赔了钱,那李大嫂拿了银子带着儿子回娘家了,从此与李老二家再无瓜葛,李老二一家背地里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好久,李老二的婆娘也气,再不许他出去闲逛,李老二怕媳妇,在家只得喝酒睡觉,偶尔在村头闲逛,这不偶然碰着乔氏,那老毛病又犯了,三番五次地骚扰,幸好刘香当初派的小厮乔安有些身手,绿梅也泼辣,李老二才收敛了些,那李老二家的知道是自己家的男人好色,对外却说是乔氏勾引的,这不最近乔氏接了不少活儿,人缘也好,明里暗里不服气,跟邢寡妇凑在一起,哪里有好话。

    敏嘉心想,这邢家村虽说离都城不远,到底偏了些,眼下银子不够只能委屈在这里先住着,前些日子派乔安去都城打听,普通的房舍,偏些的一年租金也要百十来两,那地段好的,要好几百两,她的荷包还差一大截呢。次日差乔安先去买了一黑一黄两条小狗回来养着,有个风吹草动的,起码警惕些,敏嘉没事就训练它们两,敏轩也帮着照顾并且取了两个名字,黑的胖嘟嘟的,脸庞有些像熊,因此叫大熊,黄狗叫金毛,半夜有人靠近家里,那两狗就叫唤上了,因此一家人总算安心了些。

    四月中旬,珠儿出嫁,曹氏早就来请过,乔氏只叫敏嘉去了,敏嘉去珠儿闺房,见新娘子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那里,一妇人正在给她梳妆,敏嘉见了,心说我娘废了这些心思做了这么好看的衣服,配上这么个妆面,那不是暴殄天物,因此毛遂自荐要给珠儿上妆。

    正梳头的妇人笑道:“你还没留头的小孩子懂什么!”

    珠儿却对上次敏嘉做的珠花爱不释手,心说敏嘉是江南的大户人家来的,自然是比村里人有些见识,笑道:“让她试试,反正时间还早。”

    妇人见新娘子都这么说了,盘好了头发,只得叫敏嘉过来,敏嘉看了看眼前的化妆品,只有香粉、胭脂、口脂、黛粉,再无别的,敏嘉用清水给她拍了拍了脸,用手按摩了下,尽量让角质软化吸收,待会儿好上妆,擦了一些香粉,清扫两腮,用腮红代替眼影轻轻点缀,眉毛也轻轻扫了几下,口脂干了些,敏嘉要了些荤油搅合了之后抹在唇上,慢慢晕开,用笔蘸了口脂在额间画了一朵小荷花。

    敏嘉笑道:“邢姐姐,看看还满意?”

    珠儿见镜中的人儿,并未浓妆艳抹,却十分惊艳,尤其额间的荷花,特别好看,本来三分姿色因为这个妆容到添了四五分,搂着敏嘉笑道:“你跟你娘这手是怎么长的,真叫人嫉妒!”

    敏嘉指着花钿道:“荷花寓意和和美美,我这里祝愿姐姐往后生活和美!”

    珠儿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蛋,“手巧,嘴巴也灵。”

    旁人见了这身衣服绣工精巧,配上这个妆容,倒有几分大家小姐出阁的气派,都赞好,不多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外面有人进来,“姑娘盖上盖头,新郎来接亲了!”

    喜娘忙拿过盖头盖上,扶着新娘子出了房门,新人拜别了邢木匠夫妻两个出了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