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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信物

    庆雪宴。

    庆园里银装素裹,锦毯铺遍。十来个精致的雕花铜盆里盛着火红色的炭,倒是暖意十足。

    各王公大臣及其亲眷,按位次坐好,宫女太监排着长长的队伍,将一应酒菜端了上来。

    粉蒸鸽子,米酒鸭子,桂花鱼翅,荷包里脊,响铃,蟹黄饺,水晶福寿鱼丝,又有蓝莓汁山药泥,芙蓉点翠莲子汤,新鲜果子也有许多,青果,香梨,荔枝,番石榴,西瓜应接不暇。

    各样果子点心更是应有尽有,各位大人面前摆的满满当当。

    一旁的烤架上,一整只山羊正在炙烤,下排的烤架上,还有几条鹿腿快要烤熟,已经烤好的牛肉,鲜鱼装到盘子里,一盘一盘的往里头传递。

    酒过三巡,皇帝已经是醉眼朦胧:“今年的雪来得正是时候,瞧着比去年的雪还要足些,据报关外的雪,更是比青城还要厚上四五分,这样看来,明年的麦子收成是稳了,粮食稳了,民心便稳了,朕心甚慰啊。今日的酒宴,各位爱卿且吃且喝,舞姬们只管载歌载舞,大家同乐才是。”

    各位臣工自然是点头称是。

    舞姬入场,一场接一场的歌舞,看的人热血沸腾。

    果然是歌舞升平。

    皇帝歪在那儿端着酒盅乐。

    下首的梅贵妃等人亦是喜庆的神情。

    相嫣坐在外围,趁着舞姬入场,悄悄退了出去。

    一场歌舞完了,众臣起身给皇帝敬酒。

    皇帝喝的脸色暗红。合妃就起身越过梅贵妃,跨到皇帝身旁坐着,夺下皇帝手中酒杯道:“皇上虽高兴,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天凉,酒不能多喝。”

    “不如就让大……”梅贵妃的“大皇子”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合妃给截胡了:“不如就让二皇子来替皇上喝。”

    皇上点点头。

    合妃就满场的唤人:“铴儿,铴儿,来替你父皇喝酒。”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铴儿……”合妃心中犯了嘀咕,庆雪宴,她儿子郭铴必然要来的,如今这么好的露面机会,怎么就不见人?

    “恐二皇子此时不在庆园里。”相大英向前一步。

    “相大人这是何意?”

    “依臣看,二皇子最近忙的很,庆雪宴,二皇子果然就不在。”

    大皇子已经去为皇帝替酒了。

    梅贵妃一向不喜合妃抛头露面四下出头的性子,当即道:“此是宫宴,东西六宫都在,合妃你呆皇上身旁,自觉合适吗?”

    合妃尴尬退到自己座位上。

    皇上来了兴致,赏了相大英一杯酒,又问他:“你跟我这老二一向没什么交情,怎么如今老二忙不忙的,你都知道?你何时对他关心起来?”

    “皇上可否认得此物?”相大英捧出了一条珍珠腰带。

    小太监接了腰带捧给皇上看。

    合妃眼尖,早已瞧出那腰带是郭铴的,当下脱口而出:“这可是巧了,相大人在哪里捡得铴儿的腰带?”

    梅贵妃垂目冷哼:“见过捡荷包的,什么时候见过捡腰带的?腰带这种私物,自然是私相授受互相赠送的。”

    合妃面皮绯红,说话都结巴起来:“贵妃娘娘这话我不敢苟同,难不成贵妃娘娘要诬陷我铴儿清白不成,铴儿再不济,也不会跟他相大英……这个老……私相授受。”

    “你的脑子……”梅贵妃直摇头:“你胆子真大,你想的东西,我都不敢想。”

    皇上饶有兴致看了眼珍珠腰带,歪在那吃了颗提子笑问:“朕隐约见过老二他用过这腰带,怎么如今在你手里?这其中,有何缘故?”

    “这是二皇子给的信物。”

    “噢?”

    “不瞒皇上说,二皇子看上了臣的女儿,特意送了这腰带来……只是……事关重大,皇子的姻缘,哪能不经过皇上的,臣惶恐,所以捧来信物,求皇上决断?”

    皇上沉默了一下。

    众位臣工皆放下筷子倾耳听着。

    一应家眷也都恭恭敬敬的坐着,倒是有几位胆子大些的,坐的远一些的贵女偷偷议论起来。

    “谁是老二?是不是那个……郭铴?我上个月跟他迎面走过,他夸我身上的脂粉味甚是清雅,跟了我两条街,真是吓死人了,跟个贼寇一样。”

    “谁说不是呢,那日我从当铺门口经过,他撞掉了我的金簪,又言语轻薄,说若我愿意陪他,他送我十支金簪都行。若是他看上了相家姑娘,那相家姑娘怕是要倒霉吧?”

    “胡说。”合妃冷呵一声,外围的几个贵女吓得哆嗦,手里的葡萄都要握不住。

    “什么大事,值得这样。”梅贵妃轻声道:“外臣在此,也该注意着你的妃子形象。”

    合妃理理衣衫,扶扶金钗,摆出温柔端庄的款儿来,声音却还是压制不住的怒气:“铴儿他苦练骑射,近来又饱读诗书……怎么有闲功夫跟你家姑娘……相大英,你想攀附富贵,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微臣不敢。”相大英跪着道:“臣不过是皇上的奴才,臣的女儿,也不过是末流姿色,怎敢攀附富贵打皇子的主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皇子似乎很喜欢臣的女儿,若不然,也不会轻易赠送这珍珠腰带,臣一家都不敢痴心妄想,如今把腰带呈给皇上,也是盼望皇上拿个主意,皇上若不同意,臣也好跟二皇子明说。”

    “老二在哪里?”

    “这会儿……”小太监支支吾吾。

    “庆雪宴二弟来了,可能是喝了些酒出去透透气。”大皇子给郭铴打掩护。

    “伺候老二的人呢?”皇上问。

    很快便有两个小太监扑到前面来跪着:“奴才在。”

    “你们难道是哑的,叫了半天二皇子,你们便不知道应个声?”

    “奴才该死。”

    “老二呢?”

    “这……”

    “说。”

    “二皇子说他酒喝多了,去庆园旁边的角门走走,不让奴才们跟着。出去有一会儿了,就是还没见回来。”

    “臣的酒喝的也有些多了,庆园里又暖和,倒让人犯困,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嗯。”

    皇上跟相大英缓步出了庆园,径直朝庆园旁的角门去了。

    皇宫红墙绿瓦,如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倒是红墙,经冬日暖阳一照,朱红的色泽让人看着就暖。

    角门内,寒风呼啸。

    郭铴裹着大氅缩着手,十分厌倦的看着她面前的相嫣。

    相嫣欲给郭铴系大氅的扣子,不料却被郭铴一把推开。

    “二皇子就这么无情,当初……”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长情的男人,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你相嫣,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何苦缠着我?”郭铴撇了相嫣一眼:“我每次睡你,可都给了你银子了,能不能别纠缠?”

    “二皇子你……”相嫣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说起来敢威胁我郭铴的人,你算一个,如果不是被你威胁,今日我也懒得见你,我来就是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准备给肚子里这个孩子弄死?”

    “我……”

    “若弄死,就赶紧,免得夜长梦多。当然了,你既然看开了,我也不白睡你,十锭金子,我给你,以后你别再缠着我了,你要想成亲,这青城的公子,你随便去挑吧。十锭金子,够你的嫁妆了。”

    春鱼在角门红墙下探头探脑,远远见一行人走来,忙咳嗽了两声悄悄的退得远远的了。

    “老二这孩子,上次朕撮合他跟你家二姑娘,到最后却是不欢而散,难道是……二人私下又有了联系?”皇上搓着手的功夫已经来到角门。

    角门里的梅花开的真好,大红色的梅花,绕过宫墙开到了路上。

    皇上扶着梅枝顿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见角门传来说话声。

    “二皇子,二皇子对我这样好,如今是怪我怀了你的孩子吗?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三月有余,如果说不要他……”相嫣哭哭啼啼。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孩子大了不好处理,可是……如果不弄掉这个累赘,我父皇那里……一定会处置我的……”

    “二皇子喜欢我,难道都是假的?”

    “喜欢你是真喜欢,可孩子不能留,必须弄死。”

    “胡闹。”皇上径直走到角门,见相嫣正伏在郭铴怀里哭泣,而郭铴的手正在相嫣胸口放着,皇上直接回身把众人拦在后头。

    “父皇。”郭铴匍匐着跪上来:“父皇,都是……都是她勾引……”

    “你还算是个男人。”皇上冷眼瞧着郭铴。

    郭铴跪地,不敢抬头。

    相嫣哭哭啼啼地走出来,春鱼扶着她的胳膊,相嫣一副柔弱的姿态,大滴的眼泪顺着脸庞流淌,跪地的时候,她还故意用手扶了下渐渐隆起的肚子:“给……皇上请安。”

    相嫣脖子里的那粒扣子还是散开的,隐约露着肚兜大红色的带子。

    “胡闹。”皇上望着地上跪的二人,也没想好该怎么说话,只得背过身去:“你把扣子扣好。”

    春鱼慌忙爬上来给相嫣扣了领口的盘扣。

    “回吧。庆雪宴散了吧。”皇上阴着脸回了养心殿。

    相大英只得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侧。

    庆园角门。

    春鱼扶起梨花带雨的相嫣。

    郭铴站起来,不及拍膝盖上的雪就拧了相嫣的脸。

    “二皇子这是做什么?”相嫣此时倒是淡定不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轻快。

    “好你个相嫣,你阴我。”

    “二皇子这话,从何说起?”

    “刚才我们都说好了,我给你十锭金子,你去把孩子拿掉,我说怎么你突然抱住我,又把我的手放你胸口,还解开了你自己的扣子,我以为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舍不得我,原来你在做戏。”

    “二皇子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可真会装,你这个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拿这十锭金子才来见我,你是想要更多的财宝,所以故意演戏……如今我父皇知道了你我的事,一定会拿一大笔银子补偿你,相嫣,你果然下得去手,为了银子,你可以在其它男人面前,衣衫不整……我小看你了。”

    相嫣就呵呵笑起来,笑得直流眼泪,笑得红色的梅花颤抖起来,那梅花上积的雪,也“沙沙沙”落了下来。

    “郭铴,你以为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银子?”

    “你不是吗?”

    “你等着瞧吧。”

    “你真可怕。”郭铴一刻也不愿跟相嫣多呆,大步朝庆园而去。

    养心殿。

    刚才庆园的喜庆气氛似乎还未散尽,皇上衣袍上,还有烤肉的味道。

    只是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

    小宫女小心翼翼捧了茶,皇上喝了口茶,觉得凉了,呵斥了小宫女下去,

    相大英跪在那儿有一会儿了,膝盖酸痛。

    偌大的养心殿十分安静。

    “你说吧。”皇上丢出一句。

    相大英揩揩额头的汗珠:“都是臣不好,是臣教导无方,都是臣的不对,臣的女儿她……可是臣知道的时候,臣的女儿已经怀胎三个月了。陆太医他说……”

    “陆太医知道此事?”

    “当初是陆御首先发现嫣儿她有了身孕,我跟夫人觉得他毁坏嫣儿名声,让人打了他一顿扔出去了,后来陆御的爹陆太医他亲自登门为嫣儿看诊,说嫣儿无孕,这一看就是三个月,如今嫣儿的肚子大了藏不住了,她的身子又不能……不要这个孩子……”

    “妙啊。”皇上不禁抚掌:“没想到陆太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皇上……”

    “咳咳咳……朕的意思是,你的女儿当真怀了老二的孩子?”

    “臣拿项上人头担保。”

    “这样说起来,以后咱们不就是亲家了?”皇上伏在一堆奏折中间厉声道:“相大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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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从实招来。”

    “皇上我……”

    “铴儿虽年幼,不过早晚都要娶妻生子,朕瞧着,你这女儿长相倒是不弱,她若是怀了铴儿的孩子,朕也不是不让她认祖归宗,只是,你不该连同你的女儿,糊弄朕。”

    “皇上……”

    “怎么那么巧,你递上信物,角门内你女儿正好跟铴儿……若说这不是一个局,你自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