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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扔银子

    “来来来,给我唱个曲儿。要热乎的。”

    “不会。”

    “那……给我倒杯茶来。”

    相遂宁端起桌上的大茶壶,满满地给陆御倒了一杯,陆御端起来一饮而尽,嘴里说着:“相二倒的茶,格外的好喝,再来一杯。”

    相遂宁又倒了一杯,陆御美滋滋地喝了,指着点心盘子里的瓜子:“来,给我嗑点瓜子。”

    “我敢嗑,你敢吃?”

    “若是别人嗑的,我可能不敢吃,相二嗑的,有多少吃多少啊。”

    “想得美。”

    “就知道你不会给我嗑瓜子的,要不然,给我剥一个桔子吃也行。”

    相遂宁拿起一个桔子,橙黄橙黄的外皮,圆润的很,剥开外皮,手上都是汁液,一股桔子的味道就蔓延开来,相遂宁把桔子剥出来,又细细的分成一瓣儿一瓣儿的在盘子里码好,才将盘子放到陆御面前:“吃吧。”

    “你瞧你。”陆御赶紧掏出帕子,拉过相遂宁的手就给她擦,每一根手指都擦得格外仔细:“瞧瞧为了剥个桔子把手都弄黄了。”

    给相遂宁擦完了手,陆御将剥好的桔子推到相遂宁面前,然后亲自拿起水果刀子,细细的给梨子削了皮,然后切成几小块放在桔子旁边让相遂宁吃:“这里的果子还算新鲜,冬天吃梨子不咳嗽,你多吃几块。”

    怕弄脏了相遂宁的手,陆御又拿了几支竹签子插在梨子、桔子上,以方便相遂宁取用。

    伺候的这么周到,相遂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陆御,你帮了我的忙,本来应该是我谢你的,你殷切的伺候,我感觉…..心里有点慌啊。”

    “别说你慌,我都慌。”陆御插了块梨子塞到相遂宁手中:“从小到大,我也没这么伺候过人啊,可伺候你吧,我又心甘情愿,心里还乐得不行,我考虑着,我这贱兮兮的样子,别是得了什么病吧。”

    相遂宁咬了口梨子,低头笑了起来。

    “梨子好吃不?甜不?”

    “你尝尝就知道了。”

    “其实梨子甜不甜一点儿都不重要,我吃不吃梨子也不重要。”

    “嗯?”

    “能这样看着你吃梨子,我的心里已经甜死了。”

    “乱说。”相遂宁又插了块梨子放进嘴里大嚼着,冬天的梨子甚脆,又甜,本来冬日果子就少,这么好吃的梨子,简直是停不下来啊。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御小声道:“别光顾着吃,台上的节目好看着呢,别忘了看。”

    绒毯上的舞蹈已经结束,刚才跳舞的女子已经不知所踪,短暂的一瞬,又有一个穿及地长裙梳燕尾髻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的裙摆真长啊,足足有三四米,拖拽在她身后,那裙子也不知用什么面料织成的,只觉得又轻又软又亮,女子在前面走,她的裙摆像是夜里的海面,泛着点点的荧光,这油绿色的荧光很是耀眼夺目,再看女子的脸庞,眉心中间,赫然是一道绿色的荧光。

    女子清秀疏离,怀抱着琵琶,脚步轻的,几乎是飘过来的,一时间蜡烛熄了几根,阁楼里更暗了,四周黑得看不清人的表情,只听到嗑瓜子的声音,敲核桃的声音,喝茶声,嚼点心声,谈笑声,喝彩声,不觉于耳,像一条条小虫子似的,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唯有绒毯上大放异彩,那女子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绿,发光的绿,这绿色把她包裹起来,她的发簪冒着绿光,她的眉心冒着绿光,她的衣衫也是绿的,还有她的裙摆拖尾,更是灿若星河,能晃瞎人的眼睛。

    如果刚才的两个舞女是异族来的,那这个女子,便是从遥远的星河里来的啊。

    她怀中的琵琶同样是熠熠生辉,白光乍现,更趁得她有一种清冷的让人不敢亲近的美。

    女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弄,虽然听不懂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功夫还是有的,只见她略低着头,眉头深锁,一双手不停的在琵琶上轻拢慢捻,就感觉有雪从她的琵琶里落下,又似乎有瀑布在她的琵琶里流淌,又有春日的桃林,市井的繁杂,秋日的金黄,冬日的萧瑟,人们闭上眼睛,心情也跟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几乎被她带入一个梦境,一个跌宕起伏的梦,一个美好与残酷相交相融的梦。

    梦终归是要醒的。

    女子手里的琵琶猛的一顿,手在琵琶上轻轻一划,声音便戛然而止,随后舞台后面响起阵阵箫声,伴着箫声,弹琵琶的女子缓缓回身,她单薄的衣衫,油绿色的衣衫渐渐的从肩膀褪去,像是一层皮肤从她身上蜕了下来,她丰满的,白嫩的肩膀先跳了出来,而后是她平滑的,干净的,没有一点儿瑕疵的后背,后背就那么露在外面,再往下,估计就要少儿不宜了吧?

    箫声未停,她的手松开了系衣裙的带子,后背之下,便是臀部了,再往下,相遂宁不敢往下想了。

    突然的,像天女散花似的,半空中落下一套如梦如幻的粉色纱衣,那纱衣落在这女子身上,加上这女子皮肤光滑,竟像蛇一样,滑进了纱衣里。

    纱衣的粉色是真嫩啊,那抹粉色真像春日间的花啊,就那么松松的挂在女子身上,衬得她气色也好了不少,先前是一股冷艳的气质,如今又平添了一份娇俏和温柔。女子每走一步,那纱衣都摇摇欲坠,勾的人牙痒痒,恨不得上前去帮她一把。

    纱衣不像那件油绿色的衣裳,纱衣虽挂在她身上,没有露出皮肉来,但纱衣通透,加之烛火比先前亮了,竟能隐隐约约看出女子丰饶的轮廓来,前凸后翘,饱满温厚。

    相遂宁都要咽口水了。

    没想到这个阁楼里的演职人员如此的才貌双全,如此的会吊人的胃口。

    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也是一瞬间的功夫,就觉得女子粉色的纱衣又变了,纱衣不见了,变成了广袖掐腰的白衫,白裙飞舞,比花瓣更加的娇艳跟干净,女子胸口坦露着,露出绣牡丹花的金色肚兜,这牡丹花绣得层层叠叠,几乎以假乱真,因是金丝绣成,所以贵气又妖娆,那层薄薄的白衫裹着金色肚兜,女子眉间的荧光也变成了金黄色,这气质,若说是皇帝的哪位妃嫔也不为过。

    一首曲子的功夫,女子已经变幻了三个造型,或清纯,或妩媚或妖娆。这简直就是百变的妖姬啊,专门摄人魂魄的吧?

    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恐怕也嫌自己寡淡无味。

    众人都看呆了。

    这门票买得相当值了。

    卖门票的小厮诚不欺我啊。

    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大伙原来知道哪里有好节目,怪道外头传得纷纷扬扬,说这个阁楼里的风景青城少有。

    大伙几乎是忘了嗑瓜子,也忘了敲核桃,一个个眼睛睁得溜圆,手里端的茶也忘喝了,提着大茶壶的小二在人群里穿梭着伺候,伺候得殷勤了,还要遭人厌恶:“去一边儿去,挡着我的光了。这个时候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相遂宁偷偷瞄了陆御一眼。

    陆御倒是目不斜视,身姿挺拔,默默地坐着吃盘子里的桔子,吃了一牙儿桔子,又端起茶来,幽幽地喝了一口。

    不慌不忙。

    这么淡定,不科学啊。

    相遂宁问他:“真的不看?那个弹琵琶的女子长的真美,你瞧瞧她的衣裳……”

    “真那么好看?”

    “你自己看嘛。”相遂宁有些纳闷,为什么别人都伸长了脖子,就跟圈里等待被喂的鸭子似的,陆御就这么正经呢?

    他眼又不瞎,弹琵琶的女子近在咫尺,那白的发光的肌肤处处透着吸引,陆御但凡眼睛能反射一点儿光,都不该是这个状态啊。

    但陆御简直是稳如柳下惠,丝毫不为之所动。

    “陆御,为什么别人都盯着看,而你不看?”

    “你想知道吗?”

    “想。”

    “因为我之前已经看过了。”

    好吧,这回答倒是无懈可击。

    天桥边的节目,相遂宁倒也不是头一回看,就像天桥下那个耍蛇的,碗口粗的蛇,相遂宁已经过三回了,如今看到,还是默默的吓出一身冷汗,那蛇身上的花纹,还有那冷飕飕的眼神,看一次,就得做一次噩梦。

    只是这阁楼里的表演,跟以往都大不一样。相遂宁虽是一个女子,可也被吸引了。

    被吸引的人,显然不止相遂宁一个。

    “相二,你看的可真够专心的。”陆御笑:“真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

    “你要是个男的,我尚可以跟你讨论一番,你说一个姑娘家,我该怎么说呢,我没法下嘴啊。”陆御就笑起来:“相二,你说你跟这青城的姑娘怎么这么不一样呢?”

    “你是说我好色吗?”

    “我不敢说,怕你打我。”

    “她这么好看,喜欢看是人之常情啊。”单看弹琵琶那女子的背影,相遂宁都觉得回味悠长。

    或许是因为节目表演的好,弹琵琶的女子谢幕了三次,观众的掌声还是很激烈,大伙看高兴了,又往绒毯上扔碎银,铜钱,就听见噼里啪啦跟下雨似的,这些铜钱把女子裹挟在其中。

    突然不知是谁那么大方,直接“啪”的一声,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相遂宁看看陆御:“一次赏十两?”

    “是啊。”

    “有点多吧,你发达了?”

    “不是我扔的银子啊,是前排观众扔的。”连陆御都啧啧称赞:“就是不知道哪个府上的败家东西,一次就扔十两,去喝花酒它不香吗?还可以叫姑娘唱曲儿的。”

    “你可真懂行情。”

    “相二,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啪啪啪啪”就听见又有银子落地的声音,再看时,那女子身旁,已经扔了约有五六锭的银子,这是升斗百姓几年的生活费啊。

    果然青城卧虎藏龙,有钱人多,这扔银子扔的,跟扔石头一样,那可是白花花的银锭啊。

    刚扔过银锭,就见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哈着腰跳到那女子身旁说着些什么。

    女子听了,只是福了一福,并未挪步。

    那小厮跑下台去,估计是向他的主子汇报消息,再上台时,又多了两三个小厮,只见他们架起那女子的胳膊就把她拉到台下去了。

    下一个节目,是舞蛇,一只白底黄纹的大蟒蛇盘在一个姑娘的脖子里,不停的“嘶嘶嘶”地张望,而旁边的笼子里,盛着几十条各式毒蛇,大抵是颜色鲜艳的多数是有毒的,那些小蛇从笼口爬出来,顺着女子的腿往她身上爬,又越过她的肚子跟胸脯,爬到她的脖子里,最后跟那条白底黄纹的大蟒蛇缠到了一起。

    耍蛇的女子就像解绳子一样,不慌不忙地把缠在一起的两条蛇解开,把小蛇放回笼子里,又揪出另一条黑褐色三角头的蛇盘在手腕上把玩着,就像把玩着一串佛珠似的,没有一点儿惊恐之色,反倒是很享受。

    有部分人被耍蛇的女子吸引,也有一部分人,像相遂宁一样,在关注着弹琵琶女子的动向。

    阁楼本就不甚大,这会儿因为耍蛇的缘故,大伙都屏声静气看的专心,所以阁楼里相当的安静,因此前排人说的话,就听得很清晰了。

    就听到弹琵琶的女子挣扎着道:“还请公子自重些。”

    “你都穿成这样出来了,还让我们公子怎么自重。”小厮扭着女子的胳膊,女子便无法动弹了。

    “银子重了不好吗?”前排的公子扭了扭身子,从袖里套出一张银票来:“这里呢,是一百两,你在这里卖身,一天才挣几两?”那公子说着,就欲把银票往女子的肚兜里塞。

    女子挣扎着不从:“我卖艺不卖身。”

    “又差多少呢。”那公子一笑;“你卖艺不卖身,那还不是因为没遇见我啊,要是早点遇见我,你早卖身了。”

    “我……”女子脸红。

    几个小厮笑得跟乌鸦打盹儿似的:“我们公子赏你的,你就收下吧,反正伺候谁不是伺候啊,我们公子这么大方,你也不吃亏啊。”

    又有小厮故意推了女子一把,直接把女子推进了他家公子的怀中。

    女子跌跌撞撞,扑在那人身上起不来。

    又是一阵哄笑。

    “陆御,我怎么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呢?”相遂宁默默嗑了个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