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许知恩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姑娘可以去歇息了。”
那个女子一脸憔悴,在这陪了他几天,就什么都没做?自己睡着时甚至碰也没碰过自己?
她有些怀疑这书生是不是身体有些问题了。
女子想着想着,慢慢低下头去,太困了。
紫衫男子叹了一口气,去打开窗。
就打瞌睡了?凡人之躯,自己确实把人家折腾的够累了,虽然中场给她休息了半天。
许知恩往那边看去,那个道袍女子依旧靠墙站着,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闭上眼睛,笑了笑。
“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足够逃去东楚剑庄了吧?”
“不行不行,还是回家管用…先回剑庄打声招呼在回家吧。”
许知恩下定决心,看向那个即将趴下的女子,笑道:“姑娘,上床睡吧?”
女子精神一震,扭着腰杆上床。
“好腰!”
“咳咳…我是说药,最近着凉了,还在吃药,姑娘莫怪。”
女子翻了个白眼,直接趴下,一览无余,“公子要是看不上奴家,不必给面子,让东家换一个便是。”
这男子走路脚步沉稳有力,她不信他身体真有问题。
许知恩也不着急了,又去桌前坐下。
喝了一杯茶后,开口道:“姑娘,凡事不能看外表,要看内在。”
“那来看看奴家的吧。”
“咳咳,说正经的…嗯,就如我,你觉得我模样还不错,性格也好,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内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女子沉默,这男子外貌确实算得上不错了,或许读书人就该是这样,与他聊了几日,过程都很欢乐,但是要她评价一下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说不出。
嗒啦!
男子放下两锭金元宝,落在桌面上的声音格外响,床上女子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她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许知恩笑了笑,“但是我已经知道姑娘大概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或许真是命不好,但是,你却要深陷于这命不好三字中,渐渐沉没。其实姑娘是个心善的人,细心、多感,沉于泥泞,依旧还有向阳之心,这很难得。”
许知恩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记住,以后不要凭借着外貌看人,更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除却本身之外,一切都不是道路…包括情,任何情。”
男子打开门后,突然停下,回头笑道:“哦,我有个朋友,他是个瞎子,却比你还傻…突然感觉,我前面说的都是废话了,姑娘不要当真哈。”
“问世间情为何物,男女之情最无用,最是害人,可怜我那首席客卿兄弟啦……”
紫衫男子扭了扭脖子,瞬间消失,那扇门被他带来的气流关上。
床上女子呆住了,许久都没有动静,也没看桌上那两锭闪闪发光的元宝。
赵忘荼伸了个懒腰,衣襟下的风景,恐怕大过远处的朝阳。
“今儿天气好晴朗…去也!”道袍女子瞬间追上许知恩。
“哈哈哈——”
“这位小师姐,莫追了,可没有结果。”
赵忘荼撇了撇嘴,她在下面等了这么久,上面竟然一直在闲聊?
她有些不理解,不是说男人来这种场所,都是做那种事的吗?
有点失望。
锵!
道袍女子腰间长剑自行出鞘,直直飞去。
“哟吼,还出剑了?”
许知恩恢复了不少,现在是一点都不虚。
男子捧着个小湖泊,屁股一扭,长剑便莫名地被震开。
“哎哟,差点闪了我老腰。”
两人在天空追逐半刻钟后,一道中年男人嗓音在赵忘荼脑中响起。
“徒儿,回来。”
“为何?”
“那边出了点事,死了两万多人,模样很惨,还不知是何原因,先回来的好,以免出事。”
道袍女子停下,心有不甘,看了一眼紫衫男子后,朝着天空作揖称是。
“天玄追不上地盛,好丢人好丢人。”
“再不追来,可就没机会了——”
许知恩是知道她有事了,终于能把这口气吐出一半。
“小胖子,飞不快,哈哈,你哥我先走咯!”
赵忘荼哼了一声,往另一边飞去。
忘却谷中,韦夏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楚夫人,这是道家地界,与我说这些,既是害我,也是害你…”
“就像纸包不住火。”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抬起一只手,做挡雨状。
她慢慢放下手来,晴天终于晴了。
楚夫人摇头笑了笑,问道:“你出过南岭仙朝吗?你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吗?”
“不同于仙朝,外面是王朝的天下,那你知道地方官县下,冤死了多少人?!”
“纸包不住火,那是笑话,只有你这种小孩才会信。”
韦夏至沉默,这种事情他确实不知。
楚夫人突然微笑道:“夏至,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只要你肯听话,不用过多久,便能看到天上的太阳…”
“世间的一切美好,你不想看看吗?”
少年摇头,“五藏魔,为天理不容。”
白莹说过这魔功的修行方式,吴处更是说过天理不容这句话,他肯用本命器换掉一个聚气境的魔修,这魔功绝不简单。
女子挽起一只白色袖子,覆在脸上,“不一样,我说了,它已经不一样了,功法没有正邪,人心驱使罢了…这世道便是如此,你强,便是正义,我希望我们一起变强。”
韦夏至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又要陷入厄运之中了?
“我爹娘怎么样了?”
楚夫人笑着点头,“他们很好,没人能伤害他们的,放心吧。”
少年又道:“叶薇并不是我家人,以后她要走,不要为难她。”
“叶薇叶薇!你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吗?”
韦夏至点头,“这些就是我还活着的理由…你不知道,其实自幼年时,我便有轻生的念头,但是我还有爹娘,我不能。”
“没有光的世界,不怎么样,但也不会太好,只是习惯罢了。”
韦夏至没有说,他这双本就不能睁开的眼睛,两颗眼球还被人挖去了,他也没有说,九岁那年,要不是叶薇的出现,被抽血时,他就会自我了断了。
白衣女子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少年。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开口,“弹一曲再回去吧,我已经命人备酒席了。”
一直站着不动的少年摸出那个储物袋,取出琴匣。
既然诛杀姚思乐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那也不差盗走流玉宗灵石这个秘密。
韦夏至想了想,慢慢拨动琴弦。
半刻钟后,少年停下。
这棵梧桐林下,不知何时,多了成千上万只彩蝶,翩翩起舞。
楚夫人依旧闭着眼睛,笑容甜美。
那个小女孩在她脑中蹦蹦跳跳的,她填饱肚子后,便没了其它欲望。
她在溪边捧着清水,她在树下数着叶子,她在追逐着彩蝶。
一双布鞋出现在她眼前…
楚夫人醒来,主动脱离自己营造的梦境。
其实这一曲,远不如《奏雨》《流花》,与《肝肠断》那半曲更是远远不如。
“可有曲名?”
韦夏至摇头,回时的路上满心欢喜,到现在的苦涩哀愁,有感而奏。
曲调有些欢乐有些忧愁,就像花落便会结出果实,彩蝶会离去,它们也会结出“果实”。
这或许就是能招来彩蝶的原因吧?少年抬起手,却没有一只彩蝶敢停留在他指尖。
“无名也好。”
“化蝶更好。”她没有说这句。
白衣女子一手轻轻搭在少年肩上,随后两人瞬间消失。
百里外,一个穿着墨绿色襦裙的女子脸上无甚神色,摇摇头后,慢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