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尊心强的正常男人而言,如太监或是难以启齿的隐疾被人当众说出,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一种羞辱。
“臭丫头,找死!”秦豹子终于按耐不住,挥舞手里的大刀朝宫孙琬霜攻去。
宫孙琬霜唇角微扬,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拔剑相击。二人在双方阵前对招数十回合,刀光剑影,势均力敌。谁都压制不住对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不过时间长了,秦豹子与其众弟兄心里逐渐生出对宫孙琬霜的不屑:女人终归是女人,永远比不上男人,每招每式都不够利落,偏锋毫厘。所以,秦豹子身上的多道伤痕瞧着很疼,实则并不严重更不致命,况且这点痛对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的秦豹子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致摸清宫孙琬霜的路数,秦豹子不再多做纠缠,举刀奋力劈下。宫孙琬霜横剑挡下,剑身受力弯出一个弧度,随之这股力道将她向后弹开。这一刀掺杂了修士才有的灵力,而她并不意外,完全在意料之中。
宫孙琬霜准确无误落回马背,当即掉头回城。“撤兵!关城门!”
众匪贼本就为屠城而来,岂会让他们如意?紧随其后,于城门即将封锁之际撞了开来,冲进城内,重重刀光大肆砍杀街边百姓。不消多时,城门街道已尸横遍地。
当所有匪贼踏入城中,为首头目深入城中觉得看到的活人越来越少之时,众人才察觉不对——中计了!
众头目并未慌乱,料到军队有备而来,他们又怎会不做准备空手而来?一人发令道:“小的们,把人带上来!”
未久,一道道啼哭之声从人群中传来,由远及近,有年轻的女人,也有稚龄的孩童。
“救命,救命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爹、娘,我害怕……”
“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弟弟病了,还在家里等我……”
一番呼救求饶之类云云,众匪贼越听越兴奋,巴不得他们喊得越大声越好,仗着军队不敢杀害百姓,所以用人质威胁这一招屡试不爽。
自打他们进城,除了砍杀的百姓再未见过任何一名士兵,也就是说那几百名士兵回城后与那丫头便凭空消失了。同理,偌大的一座城,怎会只有区区那几个被砍的倒霉鬼?
“秦老大,这是吃人城还是荒城啊,太他妈诡异了。”
“就是啊,豹子老大。大白天的不见几个活人,空城计还有这么唱的?”
“真要是荒城,那也是这里的居民被咱们的威名吓跑的。吃人城肯定不可能,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早请人敲锣打鼓做法事闹得沸沸扬扬,咱们会不知道?”一名头脑理智的头目分析道。
四周大致望了一圈,秦豹子点了几名手下命令道:“你们带几个人去砸开附近的几间屋子,看看里面有人没有。”
一小波人依言四散开去,一间间屋子查看里面是否有人。诡异的氛围谁不怕?所以他们并未跑太远,最远不过四五条街。
秦豹子等众人也没等太久,而他心里已然猜到答案,只想验证事实而已。果然,搜查回来的人都上报了同一个结果——除去方才进城时所杀的再无一个活人。也就是说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城民仿佛一夜之间全部迁走了。
“也不对啊,如果真的迁走为什么衣物和日常用具都不带走?我瞧着不像是迁徙,倒像是出去打猎,晚些回来。”
“管他迁徙还是人间蒸发,总之城里冷冷清清的肯定有古怪。还有,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进城之前那些士兵的神情,是不是太过镇定了,好像他们今日一定会打胜仗。”
秦豹子能做匪首当然不是个傻的,手下能看到的他会瞧不见?对方的目的再简单不过,故意引他们进城,好来个瓮中捉鳖。
朝廷围剿多次,什么招没使过,他们不都闯过来了嘛,何况手里还有人质,利用他们脱身并非什么难事。秦豹子随意朝某个方向大喝:“这么多女人小孩儿在向你们求救呢,你们不是一向以保护百姓为己任嘛,今儿个聋了还是瞎了,全躲起来见死不救吗?!”
“对啊,没听见百姓们在喊救命,刚才在城门都挺威武的,这会儿倒藏头露尾做起缩头乌龟了?”
“怎么,吃过几次败仗不敢再出来跟爷爷我较量啦?经常挂在的嘴上的百姓也不救了?”
一叠叫嚣云云,原以为可以刺激对方率先动手,那样可以暴露他们的方位,殊不知仍不见半个人影,只从天空传来女人的哈哈笑音,声音空灵辨不出方位。“危难关头拿女人和小孩当挡箭牌,真是好生威武、好生英勇啊!”
区区一句冷言嘲讽恰好打在众匪贼痛处,“你们自己蠢,脱不了困,反而抱怨军队不肯放人,不杀匪贼的将士就是废物!依我看放你们出城才是残害百姓,是他们的失职!”
“照你的说法,住城里是百姓,需要军队保护,咱们手里的就不是百姓,不需要保护?”秦豹子狡辩道。
宫孙琬霜知道匪贼是铁了心死了也要拉垫背,存心转移仇恨的目光,就盼着脱身后把事情捅出去,好给军队泼脏水,巴不得再触怒龙威最终落个不得好死的凄惨下场。
宫孙琬霜懒得与他计较,对一众人质道:“从匪窝里出去的女人有几个好名声的,倒不如一头撞死反而能留个‘不堪受辱、宁死不屈’的好名声,没准儿壮烈之举还能感动天子,每人赏赐一块贞洁牌坊。”
呼救声很快弱了下去,许是喊累了,也许是觉得宫孙琬霜所言有几分道理,女子地位卑下,规矩也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也有人不满,朝天空叫道:“你也是从匪窝跑出去的,凭什么你要我们为了名节去死,你却可以活着!”
宫孙琬霜只轻松一句把人堵了回去。“我可以亲手端了匪贼的老巢以证清白,你能做到吗?”
一头目啐声道:“黄毛丫头大言不惭,凭你也配!我呸!”
“哈哈哈哈……”宫孙琬霜不怒反笑,扔给众匪淡淡一句:“配与不配便由他们告诉你吧。”这句话令人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场游戏中的角色,而她则是布置游戏的人,讲话的口气实在令众匪贼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而很快,当众匪贼望见不远处高楼上赫然出现的三十三个被羁押的身影,脸上都是惊讶,随之又掠过一丝惊喜:弟兄们还活着!
不,不对,人数不对,昨天即便没把人都杀光,剩下的人也只有十几个才对,可现在三十多个人一个没少,那么挂在城墙上的人头是谁的?秦豹子惊愕、怀疑地望向秦大虎等人。
宫孙琬霜双眼失明没法看得仔细,但她眼盲心不盲,早已料到秦豹子的心思,好心解惑道:“我们的确放出消息要斩杀海贼。可我们没说具体杀多少人呀。至于那些人头是用其他死囚改变其容貌做出来的,一模一样吧!”
“……”
稍微顿了顿,又道:“说了这么多,不妨再告诉你,你们进城所杀的部分是活人,特意挑选的品行卑劣的极品,放心杀。另一部分是由妖兽所化,两者有个共同点,死后会变凶残哟!”
无论人质还是匪贼,脸色皆为之一白。
众人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希望自己听错,更恨不得聋了什么也听不见,因为谁也不愿听到这段残忍的话,更不愿面对即将要被凶煞邪物撕咬分尸的恐怖事实。
众匪贼震惊的是此次征战军队怎会让一个女人领兵?好死不死的还是个心狠手辣心思诡谲的黄毛丫头!她连城中百姓的命都能肆意利用,难怪不把他们手里的人质当回事。
某头目当即叫骂:“你个贱骨头,居然挟持弟兄们来威胁咱们!快放了他们,否则定让你们不得好死,谁都别想活命!”
“对,大不了咱们跟这帮卑鄙下作的军队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众匪高举大刀愤声附和,颇有殊死一搏的士气。
“卑鄙下作,说得真好听!没道理只许你们抓人质就不许我抓你们的弟兄当人质。”清冷的语调毫无半分感情。
众匪贼还想唇枪舌战,但后面已突然发出的几声惨叫在提醒他们游戏开始了。宫孙琬霜隐于暗处颇有兴致地观赏亲手布下的棋局将会杀得有多热闹。
躺倒的尸体此刻已全部从地上爬起,朝众匪贼聚集而来。众匪挥刀砍杀,孰知死后的尸体硬如坚实木板,不管刀锋怎么砍仅于肌肤表面留下深不算深浅不算浅、粗细不一的口子。
反观牵线木偶一般的尸体屈指成爪,在匪贼身上一抓便是五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有的干脆笔直穿过匪贼躯干,使之穿体而亡。
秦豹子眼见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接连惨死,尸身上还留着令人不忍直视的血窟窿,一颗心如被无数根钢针所扎,万分痛楚。而他现在没有那个闲暇去为死者伤心,已了然为何那丫头敢如此嚣张,因为她跟自己一样同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