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厂长对杜琳设计的衣服十分感兴趣,但杜琳现在反而对进厂做设计师有了抵触。她来深圳才求职过几次啊,遇到的要么不重视设计师、要么只看资历让她当学徒,差点便宜买走她设计的新版,这次更是对外地人偏见强烈,无缘无故嘲讽她。
如果进厂,就算听芬姐说厂长人还不错,可以后还会有别的经理、主管压在她头上吧?总感觉随时都可能被教训,如果故意阻挠她,她恐怕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这让她多少有些迟疑。
黄厂长看出她的态度,热情道:“杜小姐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刚刚的见面不太愉快,但我本人很诚挚地邀请你做我们厂的大师傅,总领版型设计。
工资就按三千元一个月,干满三个月以后再给你涨。包吃包住,给你提供单人宿舍。工作时间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你看怎么样?”
芬姐有点着急,心里很纳闷。她虽然不知道杜琳挣了多少钱,但卖出那么多货,怎么也比一个月三千多很多吧?杜琳怎么会跑来当设计师?她偷偷碰了下杜琳,生怕杜琳答应。
杜琳想到芬姐和黄厂长的合作,灵机一动,认真道:“黄厂长,我也是很真心想加入贵厂,但您看能不能是外聘合作形势?”
“外聘?”
杜琳点点头,“我老家有一位教授就是学校外聘的,有课需要他讲的时候他去上课,其他时间自由分配。我不要工资,不做工厂的正式职员,我出的款式如果工厂看得上,我可以卖给工厂,按出货提成来算价钱。
我们合作期间,我不会接触其他服装厂,签订合同时可以详细一点,我绝对不会泄露工厂的版,做损害工厂的事。
同时我从厂里拿货去卖,希望能拿到优惠价。黄厂长,我知道这样的方式厂里要慎重考虑,没这么容易建立信任,但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这样的要求让人很意外,但外聘、返聘这种情况确实存在,有本事的人才虽然逐年增多,但早期人们不重视教育,真正有用的人才太少了,单位想要争取有用的人才都愿意给予一定的特权。
黄厂长的服装厂经营多年,口碑不错,就是在款式上总差一股劲,可巧杜琳和工厂的设计理念十分相似,对他来说,杜琳就是最有用的人才。
芬姐急忙帮着劝说:“黄厂长,你不知啊,杜琳好有本事哋。这一阵不但把我压的货卖光,还卖出好多别的款,她眼光也好精准,选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卖不好哋。
如果换上她自己设计的衣服,销量肯定能翻倍地增啊,你好好考虑下,她是好难得的人才来哋。”
道理是这样,可黄厂长也不能听她们的一面之词。最后商讨的结果是,杜琳和黄厂长签了一个简单的合约,把蝴蝶结针织衫的版型使用权卖给黄厂长,让黄厂长能将厂里堆积的几千件针织衫加工换版,抓住换季的最后机会快速清仓。
如果杜琳要拿货的话就是25元一件,此外工厂每出货一件给她2元提成。
这提成看似少,但工厂出货量也大。同时并不影响杜琳自己卖货的利润,提成完全是额外收入,甚至杜琳能25元直接拿到蝴蝶结款,还省下了加工的成本,绝对赚了。
而这其中让杜琳最看重的是,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她设计的那些款式都可以拿来工厂生产,解决了她目前所有的难题,她还能随时进场观摩工厂的运转模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合作了!
杜琳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结果,好在黄厂长也着急处理库存,又有相熟的批发商合作,没几天就清掉了几千件库存,高兴地杜琳签订了一年的合约。
杜琳拿到黄厂长给她结算的一万多提成,同时这几天还自己拿蝴蝶结款针织衫去卖,前段时间滑坡的利润一下子拉回来了,隐隐还提升了一些。
这几天她印的册子也出来了,赵思盈那边给两本,其他商业区她也找相熟的白领丽人各给了一本,剩下的都放在芬姐档口。
有客人来的时候,杜琳就翻着册子招揽客人,这样新奇的方式别人还没用过,而且她在档口的三面墙上挂满了一套套搭配好的衣服,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很快就吸引了不少零售商来拿货。
苏老板亲眼看着她把芬姐的档口带旺,佩服得直竖大拇指,“小杜厉害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批八零后可了不得,想法就是新鲜。”
另一个相熟的老板也笑说:“小杜这口才也是绝了,这衣服给我,我也夸不出这么多花来,叫小杜一说,听得我都买了好几套,让人头脑发热得很,小杜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其他档口的老板这才算见识到杜琳是怎么卖货那么快的,大家的货都一件件挂在档口里,谁来了看见不都觉得平平无奇吗?这么多档口都能看花眼了,也有人搭配着挂的,这不是没杜琳搭配得好看吗?也不知她怎么弄的,这东西学也学不来。
很快有人知道杜琳会设计衣服了,都在想怪不得她搭配那么好看呢,她自己连设计都会啊。接着又有人知道了蝴蝶结针织衫的事,黄厂长改版了针织衫,批发市场里自然有老板拿到了货,这才知道杜琳拿走的针织衫都变成了什么样。
之前想不通的事全都明了了,爆款卖得快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们只是谁也没想到杜琳能把那针织衫改成爆款。
杜琳每天忙得热火朝天,也深刻体验到了做零售商和批发商的区别。
以前零售的时候,她只要抓准顾客心理,让顾客在那一刻觉得衣服好看愿意买就行。
批发就不一样了,零售商从她这拿货要考虑销量问题、季节问题、和其他货的风格相比的风格问题、后续补货问题、资金赊欠问题等等。
她要做出许多保证,适当地给出优惠,甚至帮忙出出主意,考虑各个城市的气候和流行风格,才能拉到更多零售商。
说起来要想做得红火,哪个都不容易。
杜琳满怀激情,绞尽脑汁想把芬姐档口里的货卖光,缺货了还去芬姐合作的几家服装厂砍价拿货,每天她脑子里都在研究各种办法。
同时她还把自己之前改过的衬衫、连衣裙等五款夏装拿给黄厂长生产,并将前一位设计师泄露的几个新版春装进行改版,让厂里生产完还没开始销售的春装都改成更亮眼的款式,弥补了工厂的巨大损失,转败为胜。
在好多人都在准备放假过春节的时候,杜琳忙得脚不沾地,除了隔几天去华旭做个账给妈妈打个电话之外,她全部时间都用在了生意上。
这天她忙完又去华旭做账,上楼的时候隐隐听到办公室里有女生的哭声,她停下脚步,心里忽然有点闷、有点恼,在敲门和离开之间犹豫不决。
秦旭打开门就看见她,惊讶了一下,随即一喜,伸手就把她拉进办公室,“杜琳你来得正好,林静来了,好像在做工的那家受了不少委屈。她一来就哭,我也没问出什么,正想下楼找个女职员安慰安慰她。”
秦旭有点尴尬无奈地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下去了,要不然员工还以为我怎么她了。”
杜琳点点头,推着他道:“你去忙吧。”说完就连忙坐到林静身边,焦急地问,“出什么事儿了?你别哭啊,说出来我们帮你想办法。”
林静看到她愣了愣,还真止住了眼泪,“杜琳姐?你、我刚才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在这做了。”
杜琳歉意道:“怪我顾着卖衣服,没去和你说。我在秦旭这就是帮点忙,好几天才来一次,平时我在外面跑着赚钱。”
“在秦老板这当会计多好啊?他人那么好,给你的待遇肯定高。你怎么还去外面啊?那你在哪打工啊?”林静十分不理解。
杜琳随口说:“我东一头西一趟的,也不算有固定单位,哪有钱就去哪。快说说你的事,你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是不是那家人太苛刻?”
听到这话林静又哭了,委屈道:“平时梁先生和梁太太上班,我把老两口照顾好,再看着孩子就行了,现在他们夫妻放寒假,天天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梁太太非说我勾引梁先生。”
“啊?咋能这样呢?因为啥呀?”杜琳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林静一把抓住杜琳的手,委屈道:“杜琳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勾引他。有一次我收拾书房,梁先生在书房看书,我们俩连话都没说,梁太太眼神就不对了。
还有一次我出去买菜,回去的时候碰见梁先生开车回家,他看我拿的东西多顺带就稍我回去,结果梁太太非说我们是一起出去的。
还有这马上过年,老两口让我大扫除,我打扫梁先生梁太太卧室里的大衣柜,站凳子擦上面的灰,梁先生一开门把吓一跳,差点掉下去,他就伸手扶了我一把,正好被梁太太看见。
她指着我鼻子骂,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就想老老实实挣点钱,怎么这么难啊,打死我也不会去破坏人家家庭啊,她怎么都不听我解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听得杜琳皱紧了眉头,她拉着林静起身,“走,我陪你回去说清楚,不能叫人就这么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