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乐溪郡主林宝瓶在归朝之后,再次被送往戎国和亲。
只是从前是嫁给老戎王,如今却是嫁给新一任的戎王。
坊间亦有不少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的,认为定安王分明有能力镇压戎国,大齐并没有非要林宝瓶和亲不可,而林宝瓶却自请二嫁,无异于是以家国大义为幌子,实则行父子聚麀之举,不洁不堪。
但林宝瓶连赫连琊休都不怕,自然更不怕这些离她甚远的流言蜚语。
同她来时一样,送她前往戎国也是慕容樾。
此番慕容樾前去戎国,亦要准备和赫连琊休的和谈事宜,会在那里停留许久,甚至等诸事谈妥之后,也要继续留在边关一段时间,以防赫连琊休出尔反尔,趁虚而入打得大齐措手不及。
沈琬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他,反正他心里肯定早就知道了,而沈琬在宫里也已经母凭子贵成了贵妃,亦是等于昭告天下。
这次连慕容胤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怀疑,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大抵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大皇子,慕容胤对沈琬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看重,甚至以摘星台楼高不安全为由,重新把沈琬接回了广阳殿,并让她长期居于主殿。
沈琬思及上辈子摘星台留给自己的一些不好的印象,她自己是没事,但如今有了孩子她还是忌讳的,于是也立刻搬了出来,安安心心在广阳殿养胎。
太后的病势沉重,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朝臣们亦早已听闻当日广阳殿所发生的事,但惧怕于慕容胤行事乖戾,慕容樾又不在京城,也只能装作不知,任由慕容胤顺水推舟,把错都推到了章如寄身上。
章如寄顶撞太后,致使太后病危,于是被一贬再贬,降为了选侍,禁足于寝殿内。
章家怕受到牵连,便想跟着章氏入宫来向沈琬求情,沈琬一概不见。
一直到胎稳之后,沈琬才向慕容胤提出要回义恩侯府省亲,慕容胤为让她欢心,自然同意。
沈琬回家是有事要做,自然不欲大张旗鼓,只传话让家里稍作准备即可。
如今义恩侯府因卢氏死,沈瑜闭门不出,更加冷清下来。
章氏见到贵为贵妃的孙女倒是喜不自胜,只是她从前一向刻板又规矩大,沈琬一向同她不亲近,见到也只是淡淡。
沈琬只把母亲崔若仙叫来身边说话,末了却道:“祖母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
章氏脸色一变:“是。”
“家里如今内宅事务是谁管着?”她问。
崔若仙道:“是老太太。”
沈琬点点头:“祖母这么多年辛苦了,今日开始便由母亲来管罢。”
“这……”章氏一惊,“娘娘的母亲身子弱,又对这些不甚熟悉……”
沈琬不理,只转头对崔若仙道:“母亲若有不懂的,本宫自会叫人过来,再说母亲也是出自大族,岂能连管家都不会了?”
章氏一脸铁青,眼看着大势已去,可却无力回天。
沈琬又叫来沈瑜到跟前,她如今倒是穿着素服,头上只有一根银簪,许是为亲娘服丧。
沈瑜见了沈琬,果然咬咬牙跪下求道:“贵妃娘娘,我想出家清修。”
连沈琬也被吓了一跳。
章氏碍着沈琬在,敢怒不敢言,小声斥道:“在娘娘面前胡说什么?家里怎么亏待你了?”
又对沈琬道:“娘娘不可听她胡言乱语,义恩侯府岂有让女儿去出家的道理,只求娘娘看在这是亲妹的份上,为她指一门好亲事。”
沈琬想了想,问沈瑜:“你真的不想嫁人了?”
沈瑜摇摇头,看着章氏的眼中有怨恨。
沈琬了然:“外头的寺庙倒不知底细,去了本宫怕妹妹受委屈,找个合适的地方修家庙就是。”
到时候沈瑜想还俗也方便。
章氏气得差点厥过去,却拿如今的沈琬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琬眼下已有四个多月身孕,坐了会儿便撑不住,就让人都下去,只留崔若仙陪着说一会儿体己话,正说着,隔了一会儿,却见沈夔又去而复返。
见沈琬正和崔若仙在说话,沈夔倒是在帘子外面站了一会儿,等了一阵工夫。
一时崔若仙看了外面一眼,便问:“侯爷有何事?”
沈夔便回道:“娘娘,臣可否进来再详说?”
“父亲不必拘礼。”
沈夔进来之后,先看了看崔若仙,似有意让她出去,但到底没开口。
他将一个红漆螺钿小木盒递给沈琬,沈琬皱了皱眉。
沈夔道:“听说近来陛下还是……”
“父亲,”沈琬连忙打断他,虽然身边再无其他人,但毕竟隔墙有耳,沈夔洒脱惯了,她不可不防,“父亲想说什么?”
被沈琬这么一提醒,沈夔倒是停了下来,思忖片刻之后才继续道:“这是五石散。”
沈琬一惊,先转头对崔若仙道:“阿娘先出去罢。”
崔若仙向来烂漫澄澈,她不想自己的母亲沾染到这些事情,无知才是最安全的。
等崔若仙出去之后,她才轻声道:“爹爹要做什么?”
“这东西对陛下有益无害,能强身健体,服用之后通体舒适。”
沈琬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复又合上。
“若是陛下用了之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义恩侯府都逃不过!”她道。
“爹爹不会害你,”沈琬道,“每日或者隔个三两日给陛下服用,决计不会有事,爹爹向你保证。”
沈琬想了想,便把东西收下,却问:“爹爹哪里得来的?”
“从前寻访名山的时候得的。”
“是谁给爹爹的?”
沈夔笑道:“忘了,没人给我。”
沈琬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装作答应:“那女儿找机会让陛下服下。”
“陛下许是因为自幼体弱,如今暴戾疯狂,正是要服用五石散,以毒攻毒发散出来才好,倒不必担心。”
“我自是相信爹爹的,”沈琬笑了,不敢让沈夔看出有异,“太后眼下也那样,是该想个法子了。”
沈夔是她的父亲,她当然相信沈夔,可她却信不过沈夔身边的人,至少把五石散给沈夔的人,绝对是包藏祸心。
但沈夔的性子至真至纯,若她再继续追问下去,便有可能打草惊蛇,被对方察觉就不妙了。
眼下慕容樾离京,沈夔身边到底是谁要毒杀慕容胤?
有了沈夔这一出,沈琬也久留不下去,很快便动身往宫里去。
路上的时候青寒便对沈琬道:“娘娘不可真的把五石散给陛下服用。”
也难怪沈琬疑心隔墙有耳,至少那边一举一动,青寒是知道的。
沈琬斜在引枕上,笑道:“慕容樾就那么信不过本宫?”
青寒一愣,连忙跪下赔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本宫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赶紧起来。”沈琬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已经有了一些弧度的小腹。
幕后的那个人终于是坐不住,自己先出手了。
如果此时慕容胤骤然死去,首当其冲的无疑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轻则为傀儡,重则消失。
她还没那么傻。
沈琬笑着冲青寒扬了扬装有五石散的盒子,问她:“慕容樾知道是谁吗?”
青寒连忙摇头道:“若已然查清楚,必定早就说与娘娘听了,只是王爷离京前已略有眉目,倒不敢贸然说出来让娘娘担惊受怕。”
沈琬便不再问下去,今日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前世沈夔这边就不对劲,如今有了五石散这条线,只会更容易查。
回了广阳殿,慕容胤早就在等着沈琬。
已经入冬,天也暗得早,殿内暖烘烘的,像春天一般,沈琬脱了大氅,换上家常衣裳之后就到赶紧榻上休息。
慕容胤也过来,贴到她身边,沉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琬撅了撅嘴:“臣妾很久没有回过娘家了。”
“以后不许你再去了。”
沈琬低下头,装作生气不理慕容胤。
慕容胤道:“朕陪你去。”
沈琬叹了一口气,说:“从前也没见得很想家,如今臣妾有了自己的孩子,倒是想起父亲母亲来,若日后咱们的孩子长大了,也离家了,臣妾……”
“孩子还没生,你就想这个做什么?”慕容胤笑了,“它是龙子凤孙,又能离家去哪儿?左不过是像朕一样,一辈子被困在宫里。”
沈琬听得心里发寒,连忙岔开话题:“如果生个公主,倒不必像其他女子一般随着夫婿嫁到别处。”
慕容胤轻轻“嗯”了一声,忽然把手放到了沈琬的肚子上面。
他的手掌冰凉,沈琬感受到寒意,虽心知慕容胤不会伤害这个他自以为是自己的孩子,但还是下意识一动都不敢动。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紧绷,慕容胤很快就把手放下来,问:“你很害怕?”
沈琬摇摇头,脸也红了红:“不是,只是……”
慕容胤会意,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
“它怎么不动?”慕容胤又问。
沈琬道:“还太小,应该要再过一段时日吧!”
她当然知道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动,但她就是不想和慕容胤说,不想他再来摸。
慕容胤点点头,继而牵起沈琬的手:“起来用晚膳。”
沈琬松了一口气。
59.[最新]第59章在此时杀了慕容胤,后果……
五石散出现不久后,慕容樾那边果然很快就查清楚了。
大抵是怕沈琬多心,与慕容樾之间有了嫌隙,青寒一得知消息,马上就告诉给了沈琬,一刻都不敢耽误。
原来那个幕后之人竟然是广瑞王慕容檀。
沈琬知道时确实是有那么一点震惊的,她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自己的姨父彭城王,或是其他什么人,都从没想过会是慕容檀。
慕容檀与慕容樾同辈,年岁上却相差甚远,反而是慕容樾和子侄辈的慕容胤年龄相仿。
慕容檀从年轻时开始便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否则和沈夔也相处不到一起,没想到竟然也在暗地里筹谋多年,大概是见到子弱母壮,无能之人都能坐上皇位,自然也是不甘心就这样庸庸碌碌一世的。
说到底什么寄情山水,什么闲云野鹤,也只不过是壮志未酬的无奈之举。
但是慕容檀一向在京中,不比慕容樾天高皇帝远,自己手上有兵马,慕容檀是处处受到掣肘的,他只能各方挑唆窜谋,行的是阴招,眼下慕容樾远在戎国,崔家又一蹶不振,正是他的好机会。
只要慕容胤一死,他立刻就能趁虚而入,继而上位,到时即便是慕容樾也鞭长莫及。
这样一来,上辈子的事情也已经分明了,最后在义恩侯府借沈夔之手毒死慕容樾的不是慕容檀还能是谁?
慕容檀定然是告诉沈夔,她是因慕容樾而冤死的,沈夔这才愿意下手害死慕容樾。
慕容胤和慕容樾都死了,就算那时的大皇子还在,又有什么用?
再想想她当初入宫,果然也是有慕容檀一份功劳在的。
还有孙荷儿,那时沈琬就觉得孙荷儿在别院就要毒死慕容胤的行为诡异,如今想来确实不是崔氏急,而是慕容檀急。
孙荷儿是慕容檀的人,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他怕慕容樾在铲除崔氏叛党之后权势进一步稳固,才急着要赶紧杀死慕容胤,好将朝堂重新洗牌,毕竟孙荷儿是他的人,他完全可以控制孙荷儿和她的孩子。
只不过孙荷儿事情败露,只好嫁祸给崔氏,强说是崔氏叛党致使。
这些事情沈琬仔细想就立刻想明白了,想必慕容樾也已经清楚。
为了加以验证,沈琬又故意去问沈夔拿了几次五石散,沈夔没有怀疑,自然是要多少给多少,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其他人眼中。
因五石散药效不强不明显,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致死的,所以就算沈琬实则根本没给慕容胤下药,慕容檀那边也没有怀疑什么。
日子很快就转过年去,开春的时候林宝瓶与赫连琊休大婚,慕容樾在戎国的事宜也差不多谈妥,便传了信儿来,说是不日就会归朝。
沈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忽然被告知慕容樾刚刚动身回了大齐的当天夜里,赫连琊休便陈兵大齐与戎国交界处,并亲手射杀了大齐一个前来问询的来使。
于是慕容樾便立刻调转头去,带兵再次前往。
赫连琊休虽阴险狡诈,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再加上林宝瓶主动和亲,两国刚结了秦晋之好,又刚刚和谈过两不侵犯,完全没必要在此时,慕容樾还没走远的时候就发难。
答案落在有心人眼里便呼之欲出,是有人故意要拖住慕容樾,必是许了重利给赫连琊休,他才有此举动。
果然两边胶着了十日左右,便在边境彻底开战。
如此,慕容樾回京的日子竟成了遥遥无期。
慕容樾几次说要回来,最后都因赫连琊休阻挠而未能成功,再加上此时离开,无异于拱手把大齐边境领土相让。
沈琬看着手头越来越多的五石散,也自是心焦不已。
和赫连琊休勾结的明显就是慕容檀,一旦这边慕容胤驾崩,慕容檀夺权掌权,远在边关打仗的慕容樾自然腹背受敌,虽有兵马也是独木难支。
慕容檀现在就是想拖着慕容樾不让他回来,再等沈琬用五石散毒死慕容胤。
等日子一长,慕容胤还没有死,他难免就要用其他方法了。
而沈琬也临近生产,若生个女儿还好,若是产下皇子,那便又多了一个变数。
慕容胤很是重视沈琬肚子里的孩子,他从未亲政过,对外面这些风起云涌的事都基本一无所知,也没兴趣了解,只安心做自己的皇帝享乐,如今也没有太后管着他了,只有对这个孩子算是真心喜爱。
每日除了和宫人们寻欢作乐,倒还必定要来沈琬这里点卯,看看她和孩子怎么样了。
沈琬根本不想看见他,又有自己担心的事,他走之后必定要伤神一会儿。
其他人不知她为何如此心绪不宁,也只有青寒能稍稍说上几句话。
青寒告诉沈琬,她这边的人都已经是慕容樾安排好了的,从守卫到宫人都不会有异心,侍从更是换了慕容樾的心腹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一旦有人对沈琬母子不利,便会当即扑杀。
沈琬略放了心,又暗笑自己是白操心,却又忍不住问青寒:“他什么时候回来?”
青寒只是摇头,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到了五月底,沈琬顺利产下一个小皇子。
生产过程中一直风平浪静,一切顺当。
沈琬生下孩子之后,强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安心昏死过去。
又做了很多梦,都是掺了两辈子的事的,也没怎么歇好。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宫人们又笑着和她道喜。
沈琬用了点吃食,因为浑身脱力,想再继续休息,可是终究没忍住,还是让人抱了孩子过来看。
孩子刚被乳母喂过奶,这会儿睡得正香。
青寒抱着孩子到沈琬面前,笑道:“娘娘看看,长得像谁?”
沈琬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孩子还太小,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像谁,只是细看还没睁开的眼睛,形状似是像了慕容樾的。
她忍不住从青寒手里把孩子接过,自己抱在怀里。
这个孩子前世和她一起吃了不少苦,连天日都没来得及见,这一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
沈琬又朝着青寒使了个眼色,青寒浅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慕容樾已经知道了。
希望他能及时赶回来,尽早见到他们的孩子。
因沈琬身子还虚,乳母很快又把孩子抱下去,让沈琬休息。
丹桂忍不住笑说:“娘娘没看见,陛下当时不知怎样高兴,连夜让人拟了名字上来,听说眼下还在挑着呢!”
沈琬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重新躺下睡了。
这回倒比先前睡得安稳,只是醒来时是早晨,慕容胤正在她身边。
沈琬恨不得自己没醒来。
慕容胤要把孩子抱过来,沈琬却道:“这会儿他正睡着,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好看的?陛下只关心孩子,想来是不在乎臣妾了。”
好不容易得了皇子,慕容胤此刻是沈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好作罢。
他接着便握起沈琬的手道:“朕想好了,等我们的皇儿一满月,朕就立你为皇后。”
沈琬一脸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继而慕容胤把她搂进怀里。
“阿茕,朕今后一定改好了,一心一意只对你。”
沈琬头皮一阵阵发麻,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青寒却疾步进来。
见青寒神色不对,沈琬以为是慕容樾出了什么事,顾不得什么便从慕容胤怀中出来。
青寒皱了皱眉,道:“陛下,贤妃娘娘,沈侯爷来了,说是来看娘娘和小皇子的。”
沈琬一惊,这于礼并不合,她又没什么大碍,沈夔为何如此急着进宫?要入宫也应该是崔若仙才是。
慕容胤却道:“义恩侯上奏说想来看看女儿,是朕准的。”
一时沈夔入内,沈琬面前挡了屏风。
沈夔先是看了看孩子,又问了沈琬几句话,都是些家常琐事,让她好好保养。
沈琬的心愈发沉下去。
果然沈夔对慕容胤道:“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有事向陛下禀告。”
沈琬道:“这不妥,父亲有什么事非要在这里说?”
屏风后沈夔的神色看不分明,只听他小声道:“事关定安王。”
慕容胤一听便立刻应下。
等人都退出去,慕容胤走到屏风外,沈琬咬咬牙,想跟着出去,好歹能见机行事。
只是她刚刚生产完,浑身一点力都没有,又无人在身边,起身走路都慢。
外面沈夔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沈琬也听不清楚。
好不容易走到屏风处,沈琬探头看去,只见二人皆是背对着屏风站着,沈夔拱着手,有点卑躬屈膝的模样。
沈琬刚想再上前去,把慕容胤引开,却见沈夔原本拱在衣袖中的手突然高高擎起。
寒光一闪,沈琬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的是匕首。
原来沈夔竟然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寝宫内,刺杀慕容胤!
这是死罪,更是牵连九族的,沈琬做梦都没想到,沈夔竟然会这么做,慕容檀是如何哄他的?
若是让沈夔在此时杀了慕容胤,后果不堪设想,沈琬想都没想,扑身上前去夺匕首。
沈夔见女儿出来,虽仍是一心要杀慕容胤,却不肯伤了女儿,连忙收手。
顷刻间,慕容胤已经反应过来,后退几步:“你……”
又高声唤人进来。
沈夔长叹一声,扔掉匕首,只对沈琬道:“我的傻女儿,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救他?不如让爹爹杀了他,小皇子做了皇帝才好。”
沈琬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心里很清楚,沈夔今日出不去了。
侍卫宫人等已经一拥而入,沈夔说:“等慕容樾一回来,定是会杀了他们父子,自己做皇帝的,你为何连这个都看不透?”
沈琬只是摇头,她不知该怎么和沈夔说,又恨慕容檀蛊惑沈夔做下这种傻事。
沈夔一生洒脱,惟愿和三两好友一起喝酒论道,原根本不懂这些。
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把他拖入这个漩涡之中,慕容檀自己隐于幕后,却定然是告诉沈夔,慕容樾会杀了慕容胤和小皇子,只有先杀了慕容胤,趁慕容樾来不及回来先立小皇子为帝,慕容檀掌握朝堂,才有可能保下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