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皇妃 > 32.第 32 章 老太太怎么就有这种自信……

32.第 32 章 老太太怎么就有这种自信……

    沈琬知道章氏过来时其实就动了怒,此时发问,有一半的怒气倒是隐隐对着她,只是如今碍于身份尊卑有别,不能直接说出来。

    沈琬便道:“我问了萱华堂的小厨房,厨娘倒还记得一些事情,但是没有人去查问,她们也觉得不重要。”

    “当晚卢姨娘的生辰宴上,虽然很多人都喝了酒,但真正醉酒的就只有瑜妹妹。厨娘记得当时整整一个晚上,就只做过一次醒酒汤,有人吩咐她做了醒酒汤,然后又拿了一碗走,而这个人就是如寄的奶娘。”

    章氏道:“这能说明什么?”

    “如寄怕失了体面,素来不肯多喝酒,那天的主角又是卢姨娘和瑜妹妹,她又怎么会多喝抢了别人的风头呢?”

    “祖母只管关了瑜妹妹,却并没有仔细问她当时的情况,甚至没有去查,瑜姐儿明明记得自己是喝过丫鬟喂的醒酒汤之后才彻底睡过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卢姨娘更是哀声大哭出来,怨恨地看着章如寄。

    醒酒汤是谁端到沈瑜那里去的已经不言而喻,而醒酒汤里一定也下了什么东西,让沈瑜喝下之后完全不省人事。

    沈瑜的丫鬟在喂她喝完醒酒汤之后,便被奶娘趁机处理了,然后带到小湖里面淹死。

    章如寄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上前来,朝着沈琬行了一礼。

    “昭仪的话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奶娘做的,那我们也认了,”章如寄道,“但仅凭瑜姐儿的一面之词,是否太过武断,醉酒之人本就意识不清,她喝完醒酒汤之后睡过去也很正常,奶娘只是把醒酒汤端过来而已,又何错之有?”

    章如寄自小在侯府中,大多数时候都和个隐身人一般,乖巧地跟在章氏身边,从不与人交恶,对谁都是和善的,也很少和人起争执,甚至连争辩几句都没有。

    以沈琬如今的地位,她能对着沈琬说出这么长一段替自己奶娘辩解的话,倒是让沈琬另眼相看。

    但沈琬不能因此而放过奶娘。

    “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这些证据并不牢靠,”沈琬道,“所以我在拿出证据之前,提前指认了奶娘,她自己慌了神,已经露了马脚了。”

    绒花是第一步,杀了人心里必定是惊恐的,即便记得没有东西掉落,也会在不断怀疑自己,趁此时再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抓痕,惊恐之下便有了奶娘捂住手臂的动作,这个动作等于不打自招。

    短短几句话,章如寄原本还强忍着泪水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竟一下子跪在奶娘身边,挡住奶娘不断打着哆嗦的身子,泣道:“昭仪,老太太,夫人,你们不要怪我的妈妈,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她这么干的!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如寄,你......”章氏站起身,指着章如寄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氏却已经忍不住,冲上去朝着章如寄劈头一巴掌,打得她登时发髻散乱。

    沈琬才刚让人把卢姨娘拉住,就见章如寄的奶娘抱住章如寄,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哭求着道:“不是我们姑娘的错,这件事她不知道,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为了救奴婢才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

    “家里大姑娘做了皇妃,二姑娘也马上要去做王妃,我们姑娘明明和两位姑娘年纪一般大,而且也是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论起来还比两位姑娘更亲近,也更听话,与老太太更贴心,结果前些日子章家来和老太太商议我们姑娘亲事,到最后却挑了个三十多岁的鳏夫,我们姑娘是老实人,只说这是她的命罢了,但奴婢却怎么都不能甘心。”

    “先前主意也是卢姨娘出的,大姑娘嫁不了定安王,便让二姑娘替上去做妾。不过就是个妾,二姑娘能做那我们姑娘也能做,奴婢便想着要是二姑娘也不成了,那可不就轮到我们姑娘了?”

    卢氏冷笑道:“你倒把错往我们身上推,她长这么大,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老太太可曾对她有苛待过半分?你一个下人,如何能做得了她的主,依我看竟是你替她担去过错。”

    “你先给我闭嘴!”章氏怒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女儿,虽是有人故意陷害,但若是她注重品行,又怎会令人有可乘之机?”

    闻言,沈琬轻嗤一声,便不再理会这里的事,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李屈倒是凑上来,小声问:“昭仪相信吗?”

    沈琬慢下脚步:“相信什么?”

    李屈笑了两声:“相信那个奶娘说的话吗?”

    “我信不信其实并没有意义,只要证明了瑜姐儿的清白,救下她一命,便与我无关了。”

    “那也不一样,”李屈的声音越发小下去,“若是到最后真让章家姑娘嫁了,往后怕是要给侯府抹黑。”

    沈琬笑而不语。

    李屈也看出来了,奶娘怕是没有说真话,这事起码是章如寄和奶娘一起合谋,至少章如寄不是一无所知的。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沈琬算了算时间,离太后给她的三日之期还早,但她也不欲再在宫外多做停留,回到静影阁便让丹桂她们开始收拾东西。

    隔了一会儿,崔若仙也回来了。

    据崔若仙所说,此时的萱华堂已经乱作一团,卢姨娘吃了这一个大亏,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章如寄的,她对女儿一向很是珍爱,如今虽然沈瑜还是处子之身,但终究名声已毁,卢姨娘便是拼着被章氏厌烦,也是要闹这一场的。

    而章氏却又另有打算,章如寄的奶娘是当场让章氏叫人拖下去打死了的,任凭章如寄如何喊冤都无用,但章氏却留下了章如寄。章氏的意思也不言而喻,沈瑜已是不成气候,以后都嫁不了好人家了,所以章如寄便更不能出事了。

    章氏也不是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更不是不怨恨章如寄和她的奶娘毁了自己的亲孙女,但此时若再折一个章如寄进去,章氏自己多年来的好名声就没了,她一直循规蹈矩,恪守礼节,却把自己身边的女孩儿们教成这样,让所有人都怎么看她?

    已经毁了一个,章氏不愿再毁另一个。

    她甚至没有把章如寄的事通会给章家知道,亦没有在侯府替沈瑜澄清事实真相。

    沈瑜还是那个自己不爱惜自己,让祖母和父母伤心的不贞不洁之人。

    再晚一些时候,便听说沈瑜被放回了卢姨娘那里,但卢姨娘从萱华堂回去之后便气得晕厥过去,章氏以让卢姨娘母女静养为借口,直接封了她们的住所,将她们禁足在里面,连卢姨娘所出的长子也被接到了萱华堂暂养。

    崔若仙听了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好在你已经嫁出去了,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愈发冥顽不灵,不提也罢。”

    沈琬道:“老太太也是糊涂,难不成还真的要让如寄嫁过去?”

    崔若仙的头摇得更厉害:“不成,若是从前倒也罢了,我是不管这些的,但眼下看来,如寄真的嫁了,反而要出事,等到了日后出点什么事,岂不是更糟?”

    “老太太怎么就有这种自信,给他一个妾他就会要?”沈琬一时说得有些没好气,“他又不是非咱们家的女孩儿不可!”

    “阿茕,你在说什么?罢了罢了,你不必再掺和这些了,由着他们去吧,你快些回宫去。”崔若仙皱眉。

    沈琬想了想,对崔若仙道:“我再陪阿娘睡一晚上,阿娘把爹爹叫来,咱们夜里一块儿用饭。”

    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沈夔是想避都避不了的,早就被章氏从外面叫了回来,崔若仙原本也懒得搭理他,但既是女儿有所求,便也应下来。

    沈夔是天色暗下来之后才到的静影阁,此时正好菜都摆齐了,沈琬亲自在烫一壶酒,见到他便叫了一声“爹爹”,仿佛还在闺中之时一般,崔若仙则是让他过来坐下用饭。

    因着沈瑜一事,沈夔便有些食之无味,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沈琬夹了给沈夔,沈夔吃了,又喝了一杯酒,才问道:“陛下对你还好吧?”

    沈琬倒不太想提慕容胤,但也不想父母担心,于是只是假装羞涩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在宫里过得好,爹爹也就放心了,爹爹和你阿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当时入宫太仓促,什么都来不及说,爹爹心里也一直很是放心不下。”沈夔叹了叹,“陛下的身子孱弱些,你入宫之后倒是好些,太后也很高兴,这很好,以后也有小心侍奉陛下。”

    崔若仙却道:“说这些做什么,在宫里过得如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是是非之地,我怎么不知道?若有其他法子,爹爹也不会把你送进宫,这事却也是爹爹当时考虑不周,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已是很难不让你应下了。不过既然入了宫,其他倒都罢了,你还是要赶紧为陛下生下皇子,皇子才能让你有所依傍。”

    沈琬听了却好奇笑道:“爹爹何时关心起这些来了?”

    沈夔的眉头深深蹙紧,压低了声音道:“眼下陛下是好了,可是往后呢?若是有那么一天,你得有个孩子,爹爹不求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盼得到了那时你做个太妃,跟着儿子出宫去王府过,也算安稳了。”

    “这些都是谁和爹爹说的,”沈琬愈发奇道,“爹爹向来只顾眼下开心的,怎么倒替我先盘算起来了?”

    沈夔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想摸女儿的头,突然又想起她已经为人妇而且是皇妃,只能停住,说道:“都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而已。”

    “好了,先吃菜喝酒,不要说这些话了。”崔若仙再度劝阻道,并且破天荒地给沈夔满上了一杯酒。

    沈琬先还笑着,看见父母一时又心酸起来,她这次能回来,已经是太后开恩了,往后再要有这样的机会,怕是难了。

    这应该也是她和父母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次,天家就是如此无情。

    她对侯府这个地方说不上来喜欢不喜欢,但对于父母是有很深的孺慕之情的,特别是崔若仙,她自出生以来便一直与崔若仙相伴。

    思及自己这回出宫来的目的,沈琬对沈夔道:“爹爹,家里虽人口简单,但你今日也见到了,有些时候还是防不胜防,我不在阿娘身边的时候,还要请爹爹多留心一些了。”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在宫里安安心心过自己的,”不等沈夔说什么,崔若仙却先赶在他前面道,“我能有什么?谁能真的欺负了我?再不济还有崔家,还有你的姨母。”

    沈琬见状,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已经长大了,更是重活了一次的人,虽是女儿,但她也明白父母之间的事并非她一个旁观者可以去说的,只能由着他们了。

    只不过此去宫里,她从不是为了安稳度日去的,她要报仇,这条路必定艰险,一着不慎搭上自己倒也罢了,只怕连累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