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为何现在才来寻?”
灵月赶紧解释道:“实在是奴婢莽撞愚笨,从前并未留意,今日一翻壁橱才发现丢失了香囊。这儿也没有人来,几位大哥能否帮我们寻找一番,你们瞧这冰湖周围那么大,奴婢二人寻找起来实在是困难,世子回来发现香囊丢失,定要责罚的。”
说着,灵月拿出手帕子拭眼角,一副恐惧惊慌到落泪的可怜模样。
那几个隐卫一直在营中遭受非人般的训练,身边都是咬牙坚持的男人,哪里见过灵月这般俏丽的丫头,还是弱小无助的俏丽丫头。
他们相视一眼,见冰湖周围果真白茫茫一片,一丝人影都无,便有了恻隐之心,道:“好吧,我们四散去寻,找着了香囊你们就速速离开。”
“哎,多谢几位大哥!”灵月立刻破涕为笑,殷勤地跟着隐卫们一起找寻,边寻边道,“大哥,我记得世子夫人落水的地方距离这儿还要远呢,劳烦到那边去看看……”
铠甲佩剑的声音越来越远,顾霖警惕地注视着前头那些低头认真寻找香囊的隐卫,裹紧身上的纯白大氅慢慢靠近那扇尚来不及上锁的小门。
她今日一身素白,粗粗看着几乎与积雪背景融为一体,隐卫们又一直被两个小丫头指挥着转移了注意力,她往前疾走几步,闪身穿过小门,很快就来到外头的大街。
身后的小门虚虚掩上,顾霖抬头凝望白茫茫阴沉的天空──
天还是原来那个天,可在她眼里,连天空中积聚起来的乌云都赋予了生机。
她重重吐息,胸口起伏几下,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她终于出来了!
定国公府地处幽静,普通百姓平时也不敢往这儿来,所以街上并无甚行人,也没人留意到她。
顾霖将脑袋大半埋在兜帽中,凝神低头疾走,又行过了一段路,耳边的声音渐渐熙熙攘攘起来。
街上两边设有很多摊位,百姓们冬日无事,就喜欢在摊位前点一壶薄酒与几碟小菜闲谈聊天。
顾霖一心想赶回顾府,本无意听周围人的谈资,可有处茶馆的动静实在太大,一名长像豪放的汉子喝完碗里的酒,大声道:“依我看,这位陆世子也实在艳福不浅,前有勋贵世族顾家嫡女做世子夫人,后又有沈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做红颜知己,真是羡煞旁人!”
有人紧接道:“可不么,听说陆世子今日带着沈家姑娘进宫求旨了,说是要废除顾氏女的世子夫人之位,另娶沈家千金!我刚才在定国公府门口悄悄看了一眼,哦哟,那沈姑娘生得真是倾国倾城,二人在马车前搂搂抱抱,亲密得很呢!”
有一人小声嘀咕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陆世子扳倒岳丈家族,如今又要因为其他女子休妻再娶,总有点太没仁义良心了吧?”
喝酒的豪放汉子立即将酒碗重重扔到桌上,“砰”的一声,酒液四溅,他怒目圆瞪:“你懂个屁,世族那帮子杂碎勾结朝野,私下受贿,让多少寒门的读书人名落孙山?陆世子这是为寒门有志之士开辟入仕之路,如此仁义大德你竟然还敢质疑?”
“是啊,这位大哥说的对,要不是陆世子,我们底层无钱无权的普通子弟,又怎么能成功中举,一展心头的抱负呢!”
刚才小声嘀咕,存有异议的男人立刻脸色胀红,不再吱声了。
其他人打开了话匣子,依旧滔滔不绝──
“要我看啊,按照顾氏那老东西的所作所为,圣上令他全族流放还是轻的了!陆世子能够网开一面,给顾氏之女一张休书也是仁至义尽,我听说当初他们二人的婚约是顾氏强行逼迫的,可怜世子爷忍辱负重,娶了一个不爱的女子。如今顾氏终于倒台,如果我是陆世子,一定要杀了顾氏女,一报逼婚之仇!”
“什么?当初十里红妆,羡煞旁人的婚事竟然是顾家逼迫的?!”
“呵,那陆世子更应该休妻了,立刻休妻,娶美丽绝色的心上人沈姑娘!”
茶馆里立刻混乱起来,周围人的注意力全被“逼婚”二字吸引,叽叽喳喳地催促知情人再说得详细一些。
顾霖在一旁听得面色羞苒,只好更加紧地裹紧大氅,低头快步离开。
诚然茶馆中的那些人说得一点都不错,可当她自己真正成为了街头巷尾众人口中的谈资,且亲耳听到陌生人对自己的鄙夷与不屑,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羞愧。
她轻叹,要是当初一切都未发生就好了。
没有华直街的厢楼的一见钟情,没有她几次三番的故意偶遇,没有大雪之后异想天开的两个雪人……
爹爹就不会动了用联姻绑住陆熠,绑住整个定国公的心思,也就没有后来的婚后陌路,请旨休妻,更没有顾氏倾颓,举家流放……
顾霖眨眨眼,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眸里,顷刻间化作雪水消融不见。
她突然莫名地想哭,眼眶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心里头也酸酸的,不,浑身上下都酸涩不堪。
顾霖啊顾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一场婚事闹到如今,不仅阻碍了陆熠有情人的重逢,而且害得顾氏落入这一败涂地的境遇,受朝廷责罚,受百姓唾骂。
顾氏一族一百多年的荣光,在她手中毁于一旦。
她心中无限悲凉,沉浸在刻骨的懊悔之中,脚下却不停,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地往顾府赶。
蓦的,她脚步骤停,怔楞片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为何……为何顾府的门前挂起白布?
她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恐惧、担忧、惊惧统统泛上,连连倒退几步,双眸死死盯着悬挂在府门前凄清寂寥的大片白布。
她很想冲上前去问一问守在门前的侍卫这白布是怎么回事,谁挂的,又是为谁而挂的!
可是她不能,她是从定国公府里偷跑出来的罪臣之女,门口的守卫都是皇室官兵,她不敢贸然出现,万一被察觉身份那就完了。
即使自己能够蒙混过关,没有上头的探视文书,守卫又如何肯放行?
想到这里,她脚下一转,飞快地往顾府西北侧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那里有一处门洞,直通母亲的庭院,那时候自己尚在幼年,因为调皮被母亲罚在院子里思过,可她却因此发现了门洞,每每趁人不注意就偷跑出去玩耍。
因为奔跑,耳边的寒风萧瑟刮过,吹起几丝散落在外的乌黑发丝,顾霖全然不顾,心中只念叨着──
母亲,你千万不要出事……
──
已经临近傍晚,惨白的夕阳只发出点微弱的光,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无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翠帷华盖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好几个时辰,林建搓着手坐在车横木上假寐,可耳朵却极敏锐,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远远的,陆熠一身玄色云纹锦袍,披着同样玄色的黑毛大氅走在重重深幽的宫道上。
嫣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抬头看着前面独自行走的男人,忍不住道:“陆世子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将一切布局妥当,孙瑞今日必败。”
这几日相处下来,除了需要在人前与她装成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其他时候这男人就跟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没甚两样。她忍不住回想起与陛下饮酒作乐,弹琴起舞的日子,这才叫做缠绵沉沦、人间享受。
只不过,陛下只将她当作一个陪玩的工具罢了,从来没有要过她的身子,而她也只是将陛下当作强大的主子,寻求可靠的庇护。
各取所需,如此甚好。
闻言,陆熠没回答,只将深邃的眸光投向宫墙上暗沉沉的天空。
嫣然心里骂了句“无趣”,开始怀疑顾霖的眼光──当初那小丫头究竟是喜欢上陆世子什么了?除了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好皮相,手腕智谋高深了点外,他还有哪里值得人喜欢的?
瞧现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明明布局一切都妥当,寒门不可能有丁点翻身的机会,可这男人就是板着一张脸,不笑也不说话,只有那双幽邃得足以将人的心神都吞噬的凤眸翻涌万变,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嫣然下意识又落后一些,与前头的人拉开距离,等今日任务完成,她还是连夜赶回皇宫吧,再不济回到添香楼也成,总之一定要离陆熠远点。
宫门已近,察觉到前头的人脚步变缓,显然是在等她,嫣然赶紧上前追上去,腰肢一扭就落到了陆熠的怀抱里。
她正要像从前一样半靠在男人怀中往前走,肩膀却被一股力量拉住,呃,怎么回事?
男人握住她肩头的手指骤松,眸光依旧正视着前方,默然良久才开口道:“可否请教嫣然姑娘一个问题?”
嫣然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身为下属,“被请教”总归怪怪的,便恭顺谦虚道:“世子实在是折煞属下,有何问题但说无妨,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二人都已经开始抬步往红门口的那辆马车走。
陆熠似乎斟酌了很久,薄凉的唇瓣一开一阖,沉声道:“请问嫣然姑娘,女子……大抵都喜欢自己的夫君做什么?”
“什么?”嫣然竟然愣住了。
倒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是这话从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陆世子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她很想回一句,就凭世子现在的身份地位,哪家贵女嫁给他不是卑躬屈膝、极具逢迎,哪里需要他作为丈夫的去哄妻子?
当然,既然他诚心问了,她倒也不能如此直白地泼人家凉水,便认真思索一番,回道:“唔……大抵是给予独宠,日日陪伴关切,再对其父母亲族多加照拂吧。”
哪知话音刚落,搂着他的男人身形蘧然一僵,虽只是极短的一瞬,还是被她敏锐地察觉。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身后靠着的那具胸膛更加冰冷,男人摄人的气场极足,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男人此时面上冰冷肃杀的表情,这回是真真坠入了寒窖一样了。
她刚才说错话了?
不应该啊,嫣然百思不得其解,给予妻子陪伴疼爱,给予妻子母族照拂不都是正常做法么?
难道陆熠希望听的是其他别出心裁的答案?
还没等她想出其他合适的回答,二人已经走到马车旁。陆熠方才的异样已经消失,依旧“温柔亲密”地将她扶上马车,自己也弯腰进入了马车。
嫣然只得摁下心里头的纳闷,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宫门口萧瑟北风渐起,林建充当马车夫,长鞭一扬,翠帷华盖的马车便巡巡启动,伴着晚冬的阵阵冷风,行驶在少有人烟的华道上。
……
“孙大人,陆世子的马车已经驶入金云街了!”
“孙大人,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
“孙大人,死士已经召集完毕。”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急促的禀报声,孙瑞站在金云街一处隐蔽的三楼厢房窗边,静静地注视着那辆点着“陆”府灯笼的马车。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辆马车越来越近,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可怕的寂静中,面上虽然无甚喜怒表情,可他明显在犹豫。
一名女子悄然上前,握住了孙瑞的手。
她全身都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嗓音尖细,透着愤恨:“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孙瑞回身看向自己的妹妹,心中就是一痛,嗫嚅着道:“洛儿,陆熠毕竟救过我的命。”
孙洛毫无所动,反而更加愤怒恶毒:“哥哥,你别忘了,你欠下的这条命,是用我的清白换来的,你知道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妹妹一天要伺候多少男人吗?他纵容嫣然那贱、人羞辱我的时候,可有过一瞬想到他与你的生死之情?”
“你看看屋子外的众多寒门官员,他们都在等着你发号施令进攻那马车,筹谋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定国公府与世族划清界限吗?只有定国公府不再徘徊在世族与寒门之间,只要陆熠以后只能依靠寒门,我们才能永远处于不败的境地!”
孙洛的话激愤中透着蛊惑,如巨石砸在他的心间。
这些理由早已经在孙瑞心中翻来覆去回想过无数遍,寒门刚刚崛起,势力尚处于微弱阶段,圣上却在这个时候对世族态度暧昧,陆熠竟然也与世族之女纠缠不清,甚至不惜推出顾氏女顾霖做挡箭牌也要护住沈侯的小女儿,更过分的是,他听从沈嫣然的主意肆意羞辱洛儿,让洛儿清白尽毁,受尽屈辱冷眼。
长此以往,沈嫣然身为世族之后,难保会吹尽枕头风,将陆熠乃至整个定国公府拉入世族阵营,到了那一天,寒门还有立足之地吗?
只有杀了沈嫣然,再将脏水扣到陆熠的头上,世族就会与定国公府彻底反目,到时陆熠百口莫辩,只能依靠寒门立足朝堂,寒门永远没有覆灭的一天。
孙瑞又细细将其中的厉害关系理了一遍,他似被说服,只是眉心还是紧蹙,嗫嚅着迟迟没有下令。
孙洛恨哥哥如此懦弱犹豫,恨机会明明就在眼前还要硬生生错过,她忽然拔、出身后死士的长剑,银光一闪,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洛儿受此奇耻大辱,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要嫣然这个贱、人也尝尝被人轮着上的痛苦与煎熬,至于陆熠,哥哥大可以将他捆起来,洛儿不介意再与他续一续前缘,他就是欠我的,整个定国公府都是欠我的!如果哥哥不答应,洛儿今天就自绝于这里!”
说着,她双眼一闭,手中突然用力,就要挥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洛儿!”孙瑞一声疾呼,单手强行握住了那柄锋利的长剑,皮肉被剑身划破,鲜血淋漓流了满地。
他与洛儿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地长大,洛儿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去死!
倏然,下定决心般,孙瑞转身重新看向窗外,那辆载着陆熠与沈嫣然的马车正巧经过厢房楼下,他颤抖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进攻!”
霎时间,原本安静的金云大街从四面八方窜出无数身穿黑衣的死士,刀光剑影混合着从各处高地射来的羽箭,几乎将陆府的马车射成了窟窿。
可马车的车壁被特殊加固过,羽剑齐齐射入,也就只进入了一个尖头,根本不会对里面的人产生任何伤害。
怎么回事?定国公府的马车何时配置如此高了?这车壁的坚硬程度,只有皇室独有的“铜尊板”才能达到,陆熠怎么会有?
孙瑞双手紧紧捏住身前的窗框,心里闪过一阵不安。
见强攻不下,在兵部任职的寒门将领李窦早已安耐不住,一声令下,更多的黑衣死士从街头巷尾冲出,全部冲向那辆已经被逼停的马车。
驱车的林建跳下地,与同行的几十名隐卫一起,死死护着马车不让黑衣人靠近。
隐卫受过严苛训练,个个能够以一挡十,而寒门的死士不过是临时招募的人马,虽然人多可武力实在不够看,双方一时进入胶着。
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刚才下令的兵部侍郎李窦脸上蒙着黑布,朝守在车门前的几个隐卫一顿乱砍,竟然真的被他开辟出了一条路。
有一名隐卫不知是一时走神,还是力气被耗尽,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身子往后重重飞撞到了车门上,将云纹镂刻的木门撞开了一条缝隙。
李窦目露凶光,已经杀红了眼,见到车门被撞开了缝隙,立刻拔、出射在马车上的箭,手腕反转,用力将羽箭射入马车内。
极轻的一声闷哼从车内传出,在一片厮杀的嘈杂声中显得并不起眼,也听不出究竟中箭的是陆熠还是沈嫣然,可李窦面上却一阵畅快,往三楼厢房的窗口方向比了个手势,正欲投出第二只箭。
只要射死那个叫沈嫣然的女人,寒门从此就可以在朝堂立于不败之地了!
突然战况突变,不远处的空置宅院中冲出了大批的御林军,乌压压的比寒门募集的死士多了足足十倍,他们个个身穿铠甲,一脸肃容。
为首的御林军将领杜涛高喊着冲在最前面:“快,快护驾,护驾!”
护驾?
李窦一愣,手上即将投掷羽箭的动作骤停,御林军在护谁的驾?
也就只愣神的片刻功夫,御林军已经将寒门的死士逼入包围圈,杜涛飞奔至马车前,一脚将李窦踹翻在地,怒喝:“李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城外偷袭陛下!”
李窦手中尚未被投出的羽箭被林建踢落,而后他被隐卫死死背手摁在地上。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李窦一双眼赤红,大声辩解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明明是定国公府的马车,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是陛下!杜涛,你也是身为寒门大臣,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哎哟……”
话未说完,他小腹忽然被不知哪里射来的箭击中,痛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陆熠站在不远处的拐角,面容沉郁,眸底晦暗,依旧维持着刚才射箭的姿势,盘金暗纹的弓箭箭弦轻微颤抖,在一片肃杀的氛围里更加渗人可怖。
人人皆知,定国公府陆世子的箭,箭无虚发,发发击中要害。
李窦起初并不服,盘算着想法子辩解脱身,直至见到不远处陆世子独自站立的玄色身影,他双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地手指着前方:“你……你……”
陆熠不应该此刻在马车内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将视线转回马车,想从马车门破开的缝隙看里头的人,却怎么也看不清,想起杜涛刚才所言,他脸色刷地白了。
被围困的寒门死士已经全部被制服,五花大绑地陆陆续续押入地牢。
周遭一片寂静,马车内终于有了动静,云纹镂刻的木门缓缓打开,先是露出一截明黄色的衣袍下摆,而后里头的人探身而出,似笑非笑地站在了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