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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照灵楼

    穿过神虎寺的大殿,顾言背着书篓又回到石桥对面,周围不止他一人,还有十多个门中弟子,都是男性,有高有矮,胖瘦不一,着简洁的道袍,顾言一身书生装反而格外显眼,走在人群里朝这些没什么表情的门中弟子拱手打着招呼。

    这些人听谷良说过,都是要去那什么宗门的,而自己也要去求能修道的法子,既然一起上路,打好关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过这些门中弟子性子寡淡,只是朝热情的顾言点了下头,便没有什么言语可说,只是静静的等着什么。

    “你就是顾公子?”

    这时,一道声音从顾言后面传来,转身偏头,两个老人走了过来,道袍几乎相同,就是颜色不一样,其中一个便是谷良的师父王玄阳。

    而另一个黑色道袍的老人,顾言没见过,刚才的话语也正是对方说的。

    “顾言见过两位前辈。”

    “嗯,有礼,有礼。”老人笑眯眯的抚须打量顾言,过来让他伸出手,在脉搏上搭了一会儿,随后笑道:“好根骨,又是读书人,悟性不会差。”

    顾言被这老人看的有些尴尬,对方那眼神像是在挑选货物,待老人的手拿开,他连忙问道:“前辈不知该如何称呼?那宗门又是何地,真的能让我入这修行之门?”

    “呵呵,自然可以。”老人笑容和蔼,“青阳派擅长仙学丹理,调理人之根脉手到擒拿,昨日玄阳师弟说观中来一位求道学艺的读书人,心诚坚毅,可惜没有灵韵,无缘踏入修行之门,我青阳派一向看重修道之心,顾公子有心有虔诚,又怎能将你拒之门外?所以便遣了谷良将你追回。”

    听完来龙去脉,顾言心里更期待了,连连朝王玄阳还有这位老者拱手稽礼。他不是稚童,就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但自己就是一个寻常人,对方能图自己什么?

    图这副皮囊吗?

    看他们仙风道骨,此地虽然怪异,但也不像邪地,自然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似乎该出发了,那黑色道袍的老者,从袖里摸出一个圆盒,取了豆子大小的丹药一一放去那些门中弟子口中,这些人也都配合的张开嘴,将丹药含住咽下,轮到顾言这边,他下意识的也跟着张嘴,那老人却将丹盒收回袖里,笑道:“顾公子你就不用了。”

    说完,一甩马尾做的拂尘,一手结道印,老人便走去了前面,周围的弟子们也都一一跟上。

    顾言悻悻的阖上嘴跟着前面一个门中弟子向石桥走去,偶尔回头,就见那叫王玄阳的老道站在观中笑盈盈的望来,薄薄水雾之中,老道脸上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离开石桥后,与顾言之前走的那条路不同,而是顺着深涧左侧一路向上而行,穿过一片挂满藤蔓的林子,出来后视野变得宽阔,夜晚也变成了外面的白天,阳光正烈,一眼望去山下,绿野成片随山势起伏,隐约还能看到之前他与小婢女来时的山脚。

    沿着山脊继续前行,此时的脚步却是快了许多,顾言明明感觉只走了五六步,实际已到了七八丈之外,山里雾气浓郁,尤其下午的时候,下方山林升起阵阵水汽,袅绕半山腰上,不久之后,到了另一座山峦。

    跟着前方的那个弟子忽然停住脚,顾言顺着方向望去,一座高大的建筑依山而立,夕阳照在琉璃瓦上映着五颜六色的光泽。

    好像隐约还有一颗巨大的树木在侧,枝叶繁茂,从远处看顾言目测这颗树有十来人合抱,若站在树下,那伞盖恐怕要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这就是那宗门,之后我就要去的地方?’

    对此顾言心里越发激动,不过队伍并没有朝那边过去,而是折道去了靠山的另一个建筑,古色古香的木楼,出现在了他面前,楼身扁平靠着山崖,远远看去像石碑,楼后的大山椭圆隆起,茂密的林野袅泛着水雾。

    彷如巨大无比的坟茔。

    “顾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方便进宗门了,先在这里歇脚。”那个黑色道袍的老人,走在前头,引着一众带来的弟子,还有顾言走进这座石碑似得的楼阁。

    门口挂着一张匾,上写:照灵楼。

    楼里也颇为奇怪,走道狭窄幽长,没有任何装饰点缀,安静的能听到踩在木板上的‘吱吱’声。

    “顾公子,一路行来该是疲惫,今夜便在房中好生歇息,养养精神。”老人托着油灯领着顾言上了阁楼,推开一间房门,房中同样狭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木床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前……”

    顾言想说什么,黑袍老人已经出去将门关上,不久,又有人过来送了些饭菜茶水,顾言随意吃了几口,安静的去将书篓里的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就着油灯昏黄,翻开《缚妖集》,一边磨着墨块,一边借着一路来所见,脑中的夸张想法开始构思,随后取了毛笔在纸张书写道:

    ——夜幽山北,有怪楼依山而成,室内走道怪异狭长,不闻人声,死寂如夜,彷如游荡荒坟,同行者,入楼形色多异,是以为奇。

    行了一日,顾言早已累了,放下毛笔,便吹了灯芯,合衣躺去床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能修行的缘故,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难以入眠,脑子里就有许多思绪纷飞,看着房顶,一路上经历的,看到的,像一幅幅画在脑中闪过。

    令顾言忽然想到一个怪异之处,同行的那些门中弟子原本一个个沉默寡言,到了这里却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却不互相说话,有违常理。

    想着想着,顾言迷迷糊糊间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落地的动静,本就浅睡状态,一下就被惊醒过来。

    坐在床上好一阵,正要倒下,又是一声‘嘭’。

    ‘怎么回事?’

    顾言抬头看了看门扇,声音好像是从外面走道传来,他摸着黑下了床,在书篓里摸出火折子,掰开对着灯芯吹了吹,房里渐渐泛起昏黄光芒,便托着油灯过去将门扇拉开,过道幽幽静静,漆黑一片。

    吱~~

    脚下木板有呻吟从前面传来,像是有人走过来。顷刻间,顾言寒毛一根根立起来,托着油灯往外举了举,眯起眼睛,轻声问道:“谁在那?”

    昏黄光芒照去,多了一道人影站在拐角没有回应。

    咚!

    又是一声撞击响起。

    拐角的人影动了动,朝这边走来,步入油灯光芒范围,看到那张脸时,顾言松了一口气,这是今日一同来的门中弟子。

    “这位师兄,你……”

    昏黄的油灯之中,过来的身影像是没听到顾言的声音,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慢慢转动方向,拐去另一条走道。

    “这人怕是有大病吧?”

    顾言皱着眉头嘀咕一声,正要推门回房,背后一阵凉风拂过,下意识的偏头,又一道身影从背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与刚才那门中弟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