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
这两个字一出,沈良富等人心中的壮怀激烈,踌躇满志顿时烟消云散,只剩后怕。
脑海中又回忆起,入殿之前,那领班太监意味深长的摇头。
心中顿时只剩彷徨。
难不成,圣上叫他们来的,压根不是为了金銮殿奏对,而是要打杀了他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好在不是所有人都是慌乱的。
只见甄仁义在短暂的惊慌后便镇定下来,向着张浪拱手作揖,随即不卑不亢道:“草民等人向来奉公守法,会试中更是老实做题,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你们十人的八股行文,诗词格律,几乎如出一辙!”
“又全都跻身前十一甲,如此巧合,难不成还敢狡辩?”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原来不过如此。”陈楚歌大笑道。
“狂徒,此乃金銮殿,跟你说话的乃是当朝太尉,岂敢口出狂言!”光禄勋周患站出身来,怒斥道。
“我只知道,当今圣上,缔造仁宣盛世。”
“朝堂之上,讲究的向来是畅所欲言。”
“我虽是一介草民,但如今已然站在朝堂之上,为何不能直抒胸中之意?”
“若是太尉大人说得对,我自然交口称赞。”
“可太尉大人说得不对,甚至在污蔑我等,难不成我也要跪地鼓掌不成?”
“先帝在位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道理,难不成在当今圣上治下,还能有此等歪理?”
“这...”
“你倒是很了解朕的规矩,不错,朝堂之上,不论尊卑,畅所欲言即可。”
“谢陛下。”
“既然你说太尉大人说得不对,可你们十人所作诗文,均有雷同之处,此乃事实,你如何解释?”
“敢问这位大人,又是何人?”
“廷尉,周难。”
“原来是九卿之一的周大人,久仰久仰。”
“只不过,周大人既然是执掌司法的廷尉,应当知道,当今圣上,讲究的是依法治国。”
“无规矩不成方圆,而国家的规矩,便是法度。”
“若无法度,何来大乾盛世?”
“既然讲法律,便要有证据。”
“太尉大人一无认证,二无物证,便说我等行了那舞弊之事。”
“这可是永不录用的大罪,小子虽是一介白身,人微言轻,可怎么着,也得反驳一二,不然如何对得起这十数年来的苦读?”
“倒是好一番伶牙俐齿,就是不知,你待如何解释你等十人所作诗文雷同之事”见周难被制住,周患站出来道。
“很简单,只因我十人师出同门,乃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做出的文章有些许相似,想必不足为奇。”
“至于为何能同时位列前十一甲,只能说明,我们老师教导得好。”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内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似乎并没有人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你们老师,教导的弟子可多?”
“不多,就我们十人而已。”
闻言,乾德殿内更是响起了道道咂舌之声。
只教授了十人,结果这十人便都入了前十一甲!
若非那江南神童顾兴文搅局,便是前十甲!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何等名师?
“敢问恩师名讳是?”
“家师,淮南诗君,顾北川是也!”
轰!
此言一出,朝堂上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因为大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前些时候,顾北川两首诗词《镇玉门》和《从军行》传到乾都后,可谓掀起轩然大波。
叫乾都文坛好一阵动荡,甚至险些威胁到胡俨乾都诗坛第一人的名头。
再就是,之前太仓令伍云轩前往江淮两郡选拔皇商。
回来复命时,便在朝堂之上提过此人。
说其挡下了巫蛊教徒,组织了北燕欲断大乾粮草之事,也算有所功绩。
陛下曾下令拟旨,令百官酌情封赏。
只是当时春闱在即,百官的心思大多都在此处。
而且阻止巫蛊教一事,属于特例,未在大乾封赏条令当中,具体要作何封赏,还需一众官员讨论才行。
这才一拖又拖,谁承想,今日竟又得闻此人名讳。
当然,最为震惊的,还属胡俨和魏青。
当初魏青可是言之凿凿,说顾兴文不过孩童之身,阅历不足,在涉及战争与边塞的诗文和策论科,怕是难以成就。
可谁承想,顾兴文便考了个第五甲,狠狠打了他的脸。
至于顾北川,人家是没有参加科举,可人家教出来的十个徒弟,险些就包圆前十甲。
胡俨也觉着脸上有些臊得慌。
他先前还为顾北川扼腕痛惜,直言其枉费天资,不入科举,少了成才之机。
如今看来,人家如此才华,当真稀罕这科举带来的名声?
羞煞我也,当真是羞煞我也!
沈良富一看,全场如此寂静,也有些出乎意料。
以前他只知道,恩师的名讳在淮南好使。
可没承想,在乾都城内,金銮殿上,竟也这般好使。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廷尉和光禄勋,听见恩师名讳,竟然直接就默不作声了。
“启禀圣上,我曾与顾北川略有交集。”
“此人确实如传闻一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此十人若都是其子弟,想必...位列前十一甲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太仓令伍云轩如是说道。
大司农郝德听闻得意下属的发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等局面,是你一个太仓令能说得上话的吗?
位列九卿的我进去,说不准都只有送菜的份儿。
一时间,随着顾北川的名讳被爆出来,场面陷入了僵局。
毕竟,人家师出同门,写出来的文章和诗词相似些,再正常不过。
你不能因为这,就说人家舞弊。
毕竟这可是轻则永不录用,重则秋后问斩的大罪。
然而,就在众朝臣沉默之际,仁宣皇帝开口了。
“八股和诗文,还能如此解释。”
“可这策论一科,朕不相信,仅仅是师出同门,便能想到相差无几的对策。”
“更何况,若是朕所料不错,你们所写的,均是镇北王弟所用的御敌法子。”
“这一点,尔等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