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却是清雅的靛青色床幔和精致的雕花床梁,我抚着酸痛的额角坐起来环顾四周,才堪堪看清一室的景致。
这是个极为宽敞的厢房,里边摆放着造型精美雅致的檀香木制的成套桌椅,侧面处的壁橱放着许多珍稀的古玩,地上铺着柔软的西域真丝毛毯,角落处凝神静气的熏香冉冉升起烟雾,此时虽已经到了夜深时分,房中却只有数盏油灯寥寥燃着,更衬得氛围诡异而安静。
清幽的月光冷冷地洒入窗台,落下了一地白霜,数只乌黑的寒鸦立在窗台上发出阵阵的嘶鸣,声嘶力竭里皆是泣血之声。
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只记得军中忽然发现了隐藏的乔装叛军,之后便被人蒙住口鼻,彻底失去了意识。
究竟是何人将我绑到此处?
又是受什么人的授意去做此事?
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挂名谋士,对打仗行军之事完全一窍不通,也没给谢行进献过什么出彩的主意,更没有盛名在外,不过是跟在谢行身边打打酱油,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我绑来?
照理来说,就算要绑,也应该是要绑架谢行才对啊。
我并非坏心地要诅咒谢行,不过是觉得眼下的情况过于蹊跷离奇,不符合常理罢了。
当时我们驻扎的营地是距离瓮城甚远的郊外,按照谢行当时的说法,这片区域的土地荒芜又贫瘠,能建起房屋的就只有独一的瓮城,难道此处就是瓮城?
可是瓮城不是已经被谢言占据了吗?
我还记得谢言他在城楼上看我的眼神,那般的陌生冰冷,像是俯视羸弱无知的蝼蚁。他那般无视我,厌恶我,又怎会授意旁人将我绑来呢?我想到这里,只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贼心不死的荒诞猜想都统统抹去。
将我绑来这里的人并未设防,窗户并未锁死,而是大敞着,摆明了丝毫不惧我会跳楼逃逸。我从窗台上望过去,能见到弯月如钩,月色清冷,星空浩瀚,漂浮着几簇浓云。
我身处的这处厢房矗立在阁楼之上。而底下的士兵穿着统一制式的银色叛军铠甲,每一个都生得高壮凶煞,正在有条不紊地巡逻着。
我的心瞬时沉到了谷底,这里真的是被谢言占据的瓮城,而我所在的位置布防甚严,就算是给我插上一双翅膀飞出去,没过一瞬也会被漫天的箭矢射杀下来。
可是究竟是谁要抓我?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他看出了我太子妃的身份,想利用我威胁谢行?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思及此,我匆匆地往窗边的书案走去,只见书案上摆放着讲究的端砚与宣纸,未干的笔墨还散发着恬淡的墨香。
看来这人不仅识字,还跟谢言一样品味刁钻,对笔墨纸砚挑剔得很,笔是用的湖州产的狼毫,砚台是举国闻名的端砚,纸张是用的宣城的宣纸,就连笔墨也是金贵的徽墨。
“哼哼,竟然有人跟谢言一样难伺候,今天果然是让我开眼了。”我在心中暗暗腹诽,又将折叠整齐的折子翻开,却瞬间怔在了原地。
这,这是谢言的字。
怎么会是谢言?是谢言授意士兵将我带来这里的吗?他为何要这样?他不是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的吗?
不,兴许他就是将我抓来挫骨扬灰的。
我整个脑子都乱成了一团浆糊,还没来得及品出个中的滋味,屋外就传来一连串轮椅滚过地面的车轱辘声,那声音不大不小,由远极近,是谢言来了,现在我不仅是脑子混乱了,心脏的跳动也急促得要从我的嗓子眼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轮椅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我只能重新爬到床上去,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假装自己从未醒过。幸好这间阁楼建得甚是宏大,过了一会儿,推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下来。
车轮滚动的声音朝我这边缓缓靠近,来人并未发出任何声响,而是操纵着轮椅,不断地向我靠近,一直到轮椅堪堪挨近看床沿,我才听到滚轮声戛然而止,像是被命运摁住了咽喉的燕雀哀鸣。
我不知道谢言准备做什么,只尽力将呼吸放缓,掩藏在锦被之下的手指蜷起,紧紧抓住床下的被褥,我于心神不灵中却依旧感觉到两道炽热的视线落在我面上,甚至还能闻到谢言那种身上常有的若有似无的冷香,像凛冬傲雪的寒梅香气,又像清新冷淡的青松叶。
谢言就这样盯着我看了许久许久,也不知究竟是在看些什么东西,他的眼神炙热似火,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于长久的静谧中慌得就要露出马脚,却忽然听见很浅的一声轻嗤,随后便有微凉的触感落在我面上。
谢言的手指如同戏耍一般,先是落到了我的睫毛上,拨弄琴弦一样地轻弹两下,又微不可察地刮过我鼻尖,来到了我的唇珠上,带着薄茧的手指恶意地碾/过那微微翘起的唇峰。
他手上的劲儿并不小,令我不自觉就蹙起了眉头,但我依旧坚持要装作昏迷,只因我还未想好要如何面对谢言。
我现下根本管不了旁的事,光是想到接下来剑拔弩张的场面,就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但谢言从来都不会遂我的心愿,他将我的嘴唇揉.得红.肿后,又对旁处起了心思,指尖慢条斯理地挑开了我的衣.襟,正要探.入其内。我终是无法忍耐,伸手死死地擒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行为,用力地睁开了眼,霎时间对上一双冰寒冷沉的灰眸。
谢言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此番变故,而流露出半分惊讶,反而显得过于冷淡疏离,此时月光西移,他周身都笼罩在朦胧的月色当中。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黑的锦衣,丝绸的质地上乘笔挺,胸前苏绣金丝勾勒了一只姿态骄矜的仙鹤,它正引颈望向天上的朗月,一身柔顺的翎羽似流动的金波,看着贵气逼人,矜贵的姿态像极了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比起在城楼前的匆匆一瞥,现下我终于能将谢言看得更清楚仔细,不过是短短的半年光景,他周身的气度便与半年前大相径庭,几乎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曾经的他日日身着缟素白衣,会对着我委屈地垂泪,会追着我讨要一个拥抱,会用那双含着融融冬雪的灰眸看我,像一头被驯服后惨遭抛弃的凶.兽。
他被磨去了利爪,夺走了戾气,收服了兽.性,最后得到的却是欺骗与羞.辱。
我永远记得他在天牢中的满身血污,他的双腿断了,明明狼狈得像只斗败的兽类,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眼眸中浓烈的恨意,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刺.入我锁.骨的犬齿,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我,谢言恨我,他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尝尽他所受之苦。
我本以为此间的恨意滔天,他应该会对我严刑拷打,至少也要让我断上一双腿,但他并未成行,而是这般用幽深如墨的眼瞳看我,那双眼像沉沉的大海,令人忍不住沉.溺,却再也不会为我掀起波澜。
若说半年前的谢言脆弱得像一朵即将凋落的冷艳水仙,而如今的他则锋利得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不为情爱所伤,因而无往不利。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我,眉峰微拧透着几分嫌弃,鼻梁高挺凌厉似刀刻一般,两片凉薄的唇紧紧抿着,嫌恶的视线落在我的手上,如同被什么脏东西碰到而感到极度的不满,我几乎是立刻放开了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
“你找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我说话的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虽然我对谢言抓我过来的意图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为了折磨我出气,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希望能听他说说话,听他叫一叫我的名字。
而谢言并不理我,他如今的身形比半年前要强健许多,至少没有当初的羸弱,穿着肃杀的黑衣,愈发衬得宽肩蜂腰。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话,只垂眸从衣襟里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拭刚刚被我碰过的地方。
我想说我的手是干净的,却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只低下头去,手指死死地抓住锦被,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封九月,坚强点,不要哭。
我曾以为与谢言的再见,我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但我高估我自己了,我现在甚至都控制不住颤抖的嘴唇和泛酸的鼻头。
长而久的静谧在我与谢言之间蔓延开来,我竖起耳朵去听,只能听见他慢慢擦拭手指的声音,每一下都透着对我的无限嫌弃。
终于他将袖帕收起,微凉的手指箍住了我的脸,冰冷的触摸像是毒蛇的逡巡,令我升起了阵阵战栗。
谢言将我的头抬了起来,我被迫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冷,没有半分温度,看着我像是看一具死物,说话的声音也无波无澜,平静地反问我道,“你说我想对你干什么?”
我想说他要找我报仇,但我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发声的机会,因为谢言并没有打算等我回答,他带着怒气的吻落在我嘴唇上,手指死死钳住我的下颌逼迫我将牙关打开,铁.舌蛮横地闯.入,死死地缠住我的舌头不放。
不,这根本不能算是个吻,我不喜欢这样的吻,谢言他在强迫我,他不该是这样的。
以前的谢言从来不会这样对我,我们在一起之后,他总是轻轻地吻我,轻轻地拥抱我,甚至会亲吻我流下的眼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蛮力制住我所有挣扎的举动,品尝着我流下泪水的苦味后,还拼命地撕.咬我的嘴唇。
他像是将我当成盼了多日终于到嘴边的白肉,犬齿凶狠地刺.破我的唇角,又将渗出来的血丝一一舔.干净,凶悍地夺走我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光是用舌头便将我搅得天翻地覆。
谢言不该是这样的,他从未将这般明晃晃的暗,欲摆上台面,从前的他总是温润如一块皎洁美玉,而如今他钳制着我,大手一扯,便让我的尊严全无。
我死死地护住我的衣襟,整个人不断地往后退,只将后背都贴到冰冷的墙上,才勉强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眼前的人不是谢言,谢言不会这般轻薄狎.昵地欺负我,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在锦被上,晕开了一圈圈水渍。
而谢言并没有继续逼近我,他姿态轻佻地坐在轮椅上,灰瞳粲粲,薄唇出没的舌尖方才被我咬破了,带着血腥的殷红,他并未去管,而是伸出舌尖将唇角残留的血迹都舔.舐个遍,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但他的眼中并未浮现半分伤心,甚至还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透出那种豺狼一般的饥饿与渴.望。
他不甚在意地擦去血迹,忽然朝我勾起唇角笑了,眼底没有半分笑意,他看着我,像是天空中盘旋的猎鹰俯瞰渺小的幼兔,缓慢地开口,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还敢咬人,你如今就这么嫌弃我是个残废。”
我怎么会嫌弃谢言呢,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谢言他刚刚像是要吃了我,是那种想要将我连人带骨头都吞进去的那种吃法,我很害怕,所以才咬了他舌头一口。
“过来。”谢言这样说着,一边抬起冷白的手,食指和无名指朝我勾了勾,又反转手腕,两指轻轻地点了点他腿上的位置。
谢言他这是要我坐他腿上,可是我怎么可以,他本就双腿不能行走了,再被我这样一坐,要是把他的腿给坐坏了可怎么办?我还盼着有神医能将他的双腿治好呢。
我抿着唇不说话,只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我不想再让谢言受伤了,可谢言见我摇头,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他以往生气的前兆。
我这才想起他说自己残废的时候像是在自嘲,面上并未蒙上这般浓重的阴翳,而如今我的举动在他眼中,更像是坐实了我对残废的嫌弃。
我张了张嘴,想与他解释,但谢言冷酷的话却落在我前头,将我满腹热意都打得粉碎。
“元洲知府上下五十五口人都在我手里,对了,还有你的仆从,那个叫怀信的随从。”
“虽然这些都是仇云清的亲属,但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你说,是车/裂之刑会死得比较快?还是五马分/尸会更体面一些?”
谢言讨论这般残忍之事,却像在讨论天气一般云淡风轻,他像个披着姣好外皮的恶魔,悠闲地托着腮,品味我脸上浮现的惊惧表情。
“我数三个数,想好了就爬过来。”
“三。”
“二。”
“你放过他们。”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放过他们。”
我紧紧攥着衣襟的手松开,再顾不上衣着的体面,只狼狈地爬到谢言面前,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诚恳地说道。
“以前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你为我爹爹做的事了,是我不对,你要报复我,就冲我一个人来吧。”
“你要打我,或是打断我的腿都可以。”
我几乎将姿态放到比尘土还要卑微,但却一直得不到任何回馈,只疑惑地抬眸去看谢言的神情。
他俊美的脸上藏着很重的欲.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脖.颈下方的皮.肉,我颤着手亡羊补牢般地想要收拢衣襟,但谢言却凉凉地开口,打碎了我最后一丝希冀。
“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他咬字间加重了“看到”二字的发音,我该如何展示我的诚意呢?
我早已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年郎了,再是亲密的事我与谢言都做过,但我的脸颊依旧变得异常滚.烫,耳垂红得能滴血。
我生怕事情会生出变故,仇府上下所有人我都要保住,他们不能有半点闪失,因而我的手脚也很快。
此时的我蜷.缩在床上的角落,因为没有安全感,我双臂紧紧的抱住曲起的双腿,忍着眼泪,哭腔明显地问道,“这样,可不可以。”
谢言的呼吸明显变重了一些,但他的脸色依旧很冷,凤眸凛凛地看我,充满了审视与质疑,轮椅滚动了几下,我们的距离便缩短到他伸手便能轻易触碰到我的地步。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又讥讽我道,“封九月,你作为一个男人,却厚颜无耻地嫁了两次,第二次还是嫁给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就这么缺男人?”
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我的眼泪流个不停,却红着眼倔强地与他僵持,殊不知我这副模样落在他眼底是如何得轻贱,我以为所有的羞.辱都已经到了头,但上天从来都不会放过我,谢言的嘴唇张合间,就给我定了死|刑,“我要检查。”
要检查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死死地扣住膝.盖,指尖都深深地陷入肉里,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心痛已经让我麻木不仁。
我望着谢言凑近的脸,他眉峰凌厉,透着几分凶狠,薄唇的形美色淡,像一朵高山上盛放的雪莲,看着圣洁又高贵。
可他却认真仔细地做着此等荒唐之事,我感到发自内心的彻底的失望,谢言他真的不喜欢我了,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光是这样想着,我便能哭得像个孩子。
谢言将手收回,冷冷地看着我的眼泪,他伸出手指沾了我的眼泪,犹疑着放入口中,刻薄地说道,“小骗子的眼泪在我这里不再管用了。”
他凑近了我,在我耳边烙下细密的吻,耳鬓厮.磨间透着几分危险,开口恶狠狠地与我说道,“谢行没碰过你,他应该感到庆幸,毕竟这给他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好了。”谢言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不耐,他拧紧眉头,有些嫌弃地看着我满脸的泪水,冷白修长的手指落在腿上轻拍了拍,命令我道,“坐到这里来。”
我的眼泪根本止不住,稀里哗啦地流到了谢言的衣襟上,他生得比我高大许多,就连坐着也能将我整个人严实密缝地罩在怀里。
于泪眼朦胧之中,我终于看清谢言胸前的白鹤,那般仙气飘飘,像是神君下凡而来,只为普度众生,但他却染上了尘念,与腌臜丑陋的癞□□生出了肌肤之亲。
月光投射到了光洁的墙面,我与谢言的身影都落到了墙上,我的双臂环住他修长如天鹅般的颈子,他的手紧紧地箍在我的摇间,像是困住了一只挣扎着欲要振翅高飞的蝴蝶。
他用残忍的手段折断了我的羽翅,让我再也无法逃,就像我折断了他的双腿一般,似是相爱着,却又不断相互伤害的一对怨偶。
谢言的脸比月光还要白上几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我,像是将我如今狼狈的情态刻进脑子里。
我的眼泪由始至终就没有停过,而在对视中,我的一颗泪珠恰好砸进了谢言的灰瞳里,他纤长的羽睫眨了眨,像是在我心上挠了挠。
“封九月。”他淡淡地喊我,我忍着不适,欲要低头去亲他,却被他憎恶地躲开。
他将冰凉的手指放在我胸.膛上,情意绵绵地感受着我勃.发的心跳,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万般的委屈,像一只迷途的小狗,缓缓地开口。
“从前我总盼着你用这里爱我。”
“哪怕你并不了解我,也无法接受真正的我,也没有关系。”
“我盼着你能喜欢我,便开始学着做一个好人。”
“可是你呢?”
“你从未相信,也从未接受。”
他说到这里,眼瞳里那些缱.绻的依恋都消失殆尽,眉宇间染上了浓重的戾气,劲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我高高举起。在我惊惧的眼神中,他笑得邪肆,像个得不到便要毁掉一切的魔鬼,伴随着手臂的起伏,噩梦般的话语落在我耳侧。
“封九月,我不会再奢望了,你以后用这里爱我吧。”
我哭得岔了气,他才收敛了一身蛮劲,伸出舌尖来舔.舐我右眼尾的痣,语气很冷淡,像是在明知故问地抱怨。
“哭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我从深夜一直哭到黎明破晓,谢言才将我抱到了床上,我盼着他能抱着我睡一会儿,便抓住了他的衣摆,天知道我多渴望他的拥抱与亲吻,但没有,一整夜都没有,他只是不断地督促着我,让我做出讨好又谄媚的举动。
“谢言,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会。”
我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此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我还是笑得勉强,声线里也藏着胆怯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