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真的懵了。
他此时挂着那朦胧的泪眼,盯着吴用,等待他的解释。
吴用恸哭了许久,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情绪,给宋江解释了起来。
吴用说道:“宋江哥哥,咱们之前也曾经去过江州,那江州的蔡九知府,可是蔡京的儿子,却也从来没有像这次调度如此之快,不但攻打沧州、高唐州接连碰壁,而且朝廷很快就把呼延灼的大军派来,围堵咱们的归路。如此看来,整件事分明是有人在刻意筹谋。”
宋江却不无疑问的说:“话虽如此,但也许真的是咱们一再冲州撞府,引起朝廷的注意,也说不准呢。”
吴用却摇了摇头说:“不然,咱们回过头来,再看朱仝兄弟被害这件事,可是处处透着蹊跷呢。”
宋江一凛,随即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明白了过来。
朱仝被害的噩耗传来,宋江心里也是十分的疑惑。
以朱仝的情商、俊朗的外表,加上他常年混迹公门多年,是断断没有理由得罪什么太难缠的敌人的,即便是得罪,也断断没有理由一下子就被人家整死的可能性。
况且,朱仝初去沧州,据说混的还很不错,只不过是去了沧州大营后,才忽然境况急转直下,整个过程究竟发生了哪些猫腻,真的是难以理解。
而且据说朱仝是刚去沧州大营不久,就被人迫害至死。
显然,整件事的幕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
如今,回过头来再看这一切,显然从一开始就有人在针对梁山泊策划这一切,目的就是把梁山泊给一锅端。
念及于此,宋江不寒而栗,颤声的问:“军师,难道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那栾飞小儿在幕后筹划?”
实在是难以想象,如此年纪轻轻,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吴用叹了口气说:“据说,栾飞那小贼虽然年纪轻轻,城府却深不可测,而且做起事来,从来都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所以,这件事搞不好还真是栾飞那小贼幕后操控的。除了这个人,宋江哥哥觉得那高俅等人,有这份智商吗?”
宋江听了,气得咬牙切齿:“黄口小儿!敢坑害我们这么多的兄弟!宋江但凡有一口气在,必定要将你给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宋江心中之恨!”
吴用冷冷一笑,摇了摇头说:“哥哥,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吧。”
宋江一凛,随即面露疑色:“军师如何断定刚才那小喽啰,乃是栾飞派来的?”
吴用不答反问:“哥哥,事已至此,那小喽啰是不是栾飞派来的,还有意义吗?难道,我们还能容忍他在这里活下去吗?”
宋江一凛,随即明白了过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那小喽啰真的是如他所说侥幸逃出了生天,然后千里迢迢赶来报信,但是如今这里本来就人心惶惶了,甚至穆弘兄弟二人都不辞而别了,这种情况下,要是让大家伙都知道山寨老巢都被人给抄了,那对整支队伍的士气的打击几乎是要命的,估计会立刻有绝大多数喽啰、头领步穆弘兄弟的后尘,而星夜逃散的。
真到了那时候,一切可就全都完蛋了。
吴用接着说:“况且,山寨都没了,只要有点脑筋,咱们梁山泊覆灭,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这时候,那小喽啰岂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跟咱们报信?肯定会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或者投靠到别的山寨里继续做他的小喽啰。”
宋江听了,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山寨的这些小喽啰,究竟是靠什么维系扭结到一起的,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满口什么江湖义气,但实际上却是个拳头决定一切的世界。小喽啰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半点发言权,除了被人当作炮灰,还是炮灰。即便是劫掠来的财物,在分赃的时候,也仅仅是九牛一毛罢了。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着那些小喽啰能对山寨有多深的感情?一旦赖以维系的强梁拗断了,小喽啰肯定会立刻做鸟兽散,岂能忠心耿耿的千里迢迢来示警?
宋江长叹一声,问:“既然如此,那栾飞小儿还派来这小喽啰来示警做什么?”
吴用听了,陡然变色,颤声的说:“糟了!”
他忽然意识到,栾飞的真实用意了。
以栾飞的精明,肯定能够预料到这小喽啰被吴用砍掉乃是大概率的事情。以吴用对栾飞的了解,这小贼从来不做无用功,既然如此,为何还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显然是别有所谋。
但究竟谋的是什么?吴用瞬间醒悟过来。
但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外面阵阵鼓噪之声此起彼伏,而林冲等一干头领也都蜂拥着冲了进来,一进大帐,就纷纷问道:“哥哥,军师,听说山寨那边出事了?听说晁盖哥哥他们都被害了?山寨也被人夺了?”
不少头领近乎哭腔的问出了这些话。
吴用见状,长叹一声,望了一眼宋江。
宋江也明白了过来,心里暗暗感叹,好个栾飞小儿,真是步步透着杀机,竟然想到利用个无知的小喽啰,千里迢迢跑来故意报信,然后把山寨被夺、晁盖等人全部被害的消息散播开来,从而把这支奔波在外的梁山泊军团的士气给彻底瓦解了!
真是够狠!够毒!
宋江听着那些头领们鼓噪、质问的声音,忽然有一种浑身乏力的感觉,往后一靠,瘫软在了椅子上,苦笑着一言不发。
众头领见状,心里本来还存在的疑问,瞬间就消逝了,看来刚才外面纷纷的传言,全都是真的。
难道一转眼间,诺大的梁山泊竟然真的被人夺了?晁盖哥哥等那么多人,竟然全都死于非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本来鼓噪的头领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间都沉默了下来,一个个死死的盯着宋江、吴用,等着听他们的解释。
他们,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一切,所以希望宋江、吴用能够给他们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